她一愣,“你怎麼知道……”
“怎麼知道?”穆岑夜冷冷地笑了,笑得諷刺,深黑的眼睛裏是她從未見過的危險嘲弄,一片冷寒。
“怎麼知道什麼?怎麼知道你明明騙了我你們沒在一起,卻在大街上擁吻?還是怎麼知道你和他一個晚上都在一起?”
被這樣的目光看著,黎清伊隻覺得頭皮發麻,心裏一慌,再聽到他這話,她又覺得慌張起來。
原來,昨晚那不是錯覺?他真的出現在了那裏,而那個時候,她和李錦陽……
他不喜歡李錦陽,她卻……
她想要開口解釋,但腦子一團亂,根本不知道從哪裏開始。
“答應我說會早點回來,結果連個電話都沒有。”穆岑夜自嘲一笑,眼中冷光銳利,“三點鍾的那個電話是你打的吧?”
黎清伊下意識點點頭。
他笑得更冷,“淩晨三點鍾的時候才想起我。那個時候,你在哪裏?在做什麼?或者,已經做了什麼?”
黎清伊聽得出他的言外之意,臉刷地就白了,唇緊緊地抿著,就這麼盯著他。
他也回視著她,沒有往日的溫柔,隻有冷漠嘲諷,“沒有任何解釋?”
他冷漠地問著,心底卻升騰起了期待。
想著,隻要她解釋,他就會信的,他絕對不會計較這事。
可……
黎清伊是怎樣一個驕傲的人?骨子裏自尊心強到極致,那個時候,還叛逆得很。
因為覺得是因為黎父太疏忽她們母女,才導致母親棄家離去,還因為黎父娶了使勁欺負她的陸容母女,她便能叛逆到不花家裏一分錢,哪怕弄出了胃病,疼的時候也不舍得去看醫生。
現在被穆岑夜這麼質疑這麼嘲諷,她起初想解釋的心思都沒了。
但她同樣還懷有一分期待,問:“原來你就是這麼看待我的?”
穆岑夜心堵得厲害,“不想讓我這麼看待你,就拿出能說服我的話來。”
其實,他怎麼會那樣看待她?
隻不過是氣上心頭,又想要激她而已。
隻是,這個時候的年紀,亂來的人也不少。
而且,有這麼多傳言說她和李錦陽是一對。
他又親眼看到他們親吻,她還夜不歸宿。
這多少讓他有些恐慌。
黎清伊臉上的擔憂與溫柔蕩漾無存,同樣冷看著他,“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就這麼認為好了。”
穆岑夜眼神一厲,“你說什麼?”
她看著坐在那兒一身狼狽了他,姿態眼神一如他們初見的時候,冷傲得囂張。
這樣的眼神,讓他一瞬有種這些年的溫馨相處都是夢而已,其實他們從來都是陌生人。
這讓穆岑夜心一咯噔,想要服軟,她的一句話卻將他的心打入了冰窖。
“我的意思不夠明白?好,那我就清楚的告訴你,我喜歡李錦陽。你不是想清楚昨天晚上我怎麼了?我從昨天下午就跟他單獨在一起,一直到今天早上。做了什麼……”她冷嗤一聲,“沒錯,就像你想的那樣。”
就是他想的那樣!
穆岑夜臉色一瞬蒼白,感覺頭疼得更厲害了,眼前似乎都昏黑了。
“就是我想的那樣?”他眼神一瞬恍惚,隨即又嘲諷地笑了。
“既然如此,當初怎麼沒和他住一起?反倒來了我家。奪走了我一半的東西,最後把自己便宜給了別人,黎清伊,你真夠好樣的!穆家對你來說,就是利用品?”
“所以你整日虛偽的討好我爸媽,虛偽地應對我?他對你一點點好,你就能立即忘了我和你的約定,他想要和你一起,你便能馬上忘了我,連個應付都不給,把自己完全交托出去給他?你真是好樣的!很好!很好!”
我家,我爸媽……
這樣的字眼,徹底把她給隔離了出去。
黎清伊手緊緊握起,神情看起來卻仍然平靜如水。
他說,她奪走了他一半的東西。
他說,她虛偽,而且……對待穆家的人都隻是利用。
她想要開口反駁他,他讓她不好過,她也不讓他好受。
偏偏,她全身上下僵得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她怕她一開口,唇舌就打顫。
而且……他有一點說對了。
她真的是奪走了他一半的東西。
她來了之後,她便是穆家關注寵愛的對象,對他,長輩們向來要求嚴厲得很。
他心裏不舒服也是正常的,應該的。
穆岑夜猛地站了起來,看她一聲不吭,漠然得像是默認,氣得一腳踹在桌子上,把桌子踹得都移動了,他的腳也疼得很,可這疼遠遠不及心的疼痛。
“怎麼不說話?心虛了麼?還是被我說中了,無話可說?”
她仍然不說話。
穆岑夜非常惱怒,他寧願她突然發飆,給他一個耳光,揍他一頓,這樣他心裏反倒舒坦。
畢竟,這些話已經是侮辱了她的人品,她生氣是應該的。
可她一聲不吭,反而讓他心裏堵得厲害。
她是不在乎他,所以才不屑於解釋,還是就這麼默認了?
可他知道她根本不是這樣的。
為什麼不解釋?
想著,他又惡毒地添了一句話,“我當年看走眼把你帶回來,但既然進來了,就沒有說走就走的說法。”
“但是,穆家雖然有錢,卻也不樂意再多養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無關緊要的人……
黎清伊臉色緊繃,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他卻冷酷一笑,“所以,沒做措施,就記得吃藥。”
話落,他轉身上了樓,頭也不回。
每邁出一步,他都在希望她能夠說話,哪怕不是挽留他,是罵他,那也是好的。
可終究……什麼聲音都沒有。
直到進了房間,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般,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有感覺……他和黎清伊完了。
是徹底完了。
他低頭,看著手裏一張已經被他抓得皺巴巴的卡片,氣得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他以為會有轉折,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轉折。
這麼的,讓人心灰意冷。
……
這一段這麼多年來,讓她根本不敢想起的記憶,再次想起的時候,黎清伊心裏隻有酸澀。
那個時候,他們都太驕傲了。
誰也不肯先低頭,分道揚鑣那是正常的。
倘若不是他們都是這般固執的人,估計他們都走不到今天。
這是遺憾。
可要是終生都沒能明白對方,鬢霜衰老的時候都沒能在一起。
那才是真正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