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放在沙發上的報紙,報紙上麵那兩個熟悉的麵孔徒然放大在我的眼前,我的心都被揪起來。
我支撐著虛弱地身體,緩緩地爬起來,由於很多天沒有進食,身子弱的仿佛能被風吹翻。我咬著牙,努力讓自己站起來,飄飄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張報紙。
從病床到沙發短短的一截路,我感覺自己仿佛走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滿腦子都是對蔣宸和薛敏的恨意。若不是這恨意,也許我都不能支撐著自己走到沙發。
我頹然地墜倒在沙發上,虛弱的身體讓我不得不喘氣來緩解疲勞。
我微微顫抖著伸出手去抓那份報紙,再緩緩打開兩人照片的版麵。
報紙上紅得刺眼的標題映入眼簾:““蔣家與薛家喜慶聯姻——蔣宸與薛敏的愛情長跑終於落下帷幕!”
愛情長跑?我苦笑著,想到了曾經蔣宸也曾用溫柔的目光注視我。
我忍著心痛,繼續往下看,目光觸到一個狼狽的身影,全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那是我在蔣宸婚禮上被他推倒的狼狽背影,照片旁邊還有解說——“昔日簡家小姐無理大鬧婚禮,遭到蔣宸冷眼”。
報道裏還有在婚禮上放出的我不堪的照片。我咬緊牙齒,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
我心陣陣刺痛,我不甘心,為什麼我什麼也沒有做錯,這些矛頭卻都指向了我?那照片不是我放的,一定是薛敏放的,她說過她要奪走我的一切。
我最愛的人,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我的家庭,我的名譽……
我終於意識到,現在我,一無所有。
全世界都在與我為敵。
我蜷縮在沙發裏,將頭深深地埋在膝蓋間,低低地抽泣。
“阿寧,我回來了,買了你愛吃的米粥……”唐銘推門進來:““阿寧?你怎麼下來了!”
唐銘急急地衝了過來,我抬起淚眼婆娑的眼睛,望著他,無力地說:““唐銘……我什麼都沒有了……”
唐銘心髒被狠狠擊中,我感到他用力抱住我。聲音顫抖,一遍又一遍地安撫我:““阿寧,你還有我。”
我無力地縮在他的懷中。
他看見我手裏揪著的報紙,身子一頓,低低地問:““你看報紙了?”
我沒有回答。
他輕輕歎了口氣,穩穩地將我抱起來放到床上,輕輕地掖上被角。
“阿寧,別人不知道你,但我知道。別人不相信你,但我相信。”唐銘很誠懇地對我保證。
我愣了一下,低著頭,小聲地說:““唐銘,我想見見我媽媽。”
唐銘似乎沒想到我會要求這個,有些吃驚:““阿寧?但是你媽媽她……”
我打斷他:““我知道,但我想親自見見她。”
唐銘看著我堅決的臉,無奈地點點頭:““好吧,但是你得在我的保護下去,你不能自己去見她。”
“好。”我答應他。
“吃點東西吧,你很多天沒吃東西了。”他要求道。
我點點頭,任由他講米粥喂進我的嘴裏。
唐銘很溫柔,我看著這份溫柔,突然想起蔣宸的溫柔。心髒被猛地刺了一下,我抓著被子的手不留痕跡地緊了緊。
“唐銘,我記得我失去意識前,看到了蔣宸。”我突然問他。
他似乎沒料到我這樣問,手頓了頓,沒有抬頭看我,隻是低低地回答:““嗯。”
“他送我進的急救室?”我又問。
“應該是。”唐銘沒有抬頭,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也聽不出他的聲音裏的情緒。
“他來幹什麼?”我皺起眉頭,他應該和薛敏一起,恩恩愛愛才對。
唐銘終於抬頭看我,很久沒有說話。
“別再問了,他不重要。”終於他像是憋了很久一樣說出來一句話:““吃了我帶你去找你媽媽。”
想到媽媽,我心裏又是一緊,我點點頭,不再說話。
吃過飯,我勉強有了些力氣,換了便裝,跟著唐銘下了樓。
車子彎彎繞繞開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到一家隱蔽的精神病院,醫院很幹淨,晚上很少有人來。
我有些緊張地握緊雙手,唐銘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大手過來包住我的小手以示安慰。
我抬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笑笑。
下了車,院長已經等在門口,看見唐銘,湊上去笑道:““唐少你來了啦,這邊請。”
唐銘點點頭,牽著我走進去。
醫院外麵很安靜,我們走到裏麵,走廊上有許多人,坐著,或是在交談,看不出來是病人還是家屬。
有個男人突然衝病房裏衝出來,衝到我的麵前開始大叫,我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唐銘旁邊靠攏。
唐銘修長的手臂將我一攬,緊緊地將我護在身後。
病房裏衝出來幾個男護士,死死地抓住要逃跑的男人,對著院長抱歉一笑。院長擺擺手,讓他們去了。
唐銘轉頭詢問我:““沒事吧?”
我有些困窘,紅著臉搖頭:““沒事。”
很快我們走到走廊盡頭,有一件病房,很安靜,沒有任何聲響。
院長打開門,側身站到一旁,意識我們進去。
唐銘牽起我的手使勁握了握,像是在安慰我不要害怕。
我們進到病房,隻有一位穿著病號服的女人安靜地坐在窗邊,完全不理會身後的人。
媽媽……
我心裏萬分難受,以前媽媽是很溫柔的。
“媽媽……”我叫她。
她聽見我的聲音,猛地回頭,眼神裏滿是怨恨。
我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唐銘緊緊地護住我。
她沒有衝上來,突然對我笑了:““阿寧,你來了?你還好嗎?”
她眼裏滿是關切,我的心瞬間軟了下去,我含著眼淚:““我沒事媽媽。你在這裏還好嗎?”
她微笑著,就像在我小時候一樣,溫柔地說:““媽媽很好,隻是很想你。”說著低下頭,似乎很傷心。
我忍不住朝她走過去,唐銘死死地拉著我。
“那是我媽媽!”我有些著急地想甩開他的手,他緊緊皺著眉頭不肯鬆手。
我們爭執之際,媽媽突然大叫著衝了過來,用力捶打我,一邊打一邊尖叫:““簡寧你這個賤人!你怎麼不去死啊!”
我震驚地看著媽媽:““媽媽,我是你的女兒啊!”
媽媽似乎完全聽不到,隻是尖叫著,怒吼著:““簡寧該死的是你!都是你!害死了你爸爸!你才是該死的人!”
唐銘死死抱住我,用力想要捂住我的耳朵,病房裏的護士都衝上去抓住我媽媽的手。
我感到窒息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