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怒殺斷明(下)

龍鴻煊不說話,放心?放心才奇了怪了呢!

可是在自己的女人麵前,他又不想顯得那麼小氣。跟一個要死的男人吃醋,這不是丟人嗎?

流蘇與他心意相通,哪會不懂他的心思,繼續道:“我才不想見他呢,免得又要勞我心神,隻是我答應他要讓他選擇一種死法,總不能食言。就讓梧桐去問問他想怎麼死,順便給他吃頓好酒好肉,免得去陰曹地府的路上還怨恨咱們沒給他吃飽!”

“讓梧桐去?”龍鴻煊何止是吃醋,這醋意還大得很呢。若真的隻是去問問想怎麼死這麼簡單,隨便派人去就行,為什麼偏偏流蘇最信任的梧桐。

“是啊,這等奇人我領教了,可不得讓梧桐也見識一下?要不然她知道了,準得怨我。再說了,派其他人去萬一給他套出什麼話來,咱們的麵子上就更難堪了。”

流蘇解釋得頭頭是道,說完還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讓龍鴻煊覺得他要是再不同意就未免太失他大丈夫的大氣了。

“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龍鴻煊捏起流蘇精致的下巴,大拇指情不自禁的撫上她的櫻唇,“我從來都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流蘇卻向龍鴻煊的懷裏一鑽,撒嬌地道:“你還不知道呢!該辦的不都辦了!”

龍鴻煊不禁微微一笑,摩挲著流蘇柔軟烏亮的頭發,“等你身體好了,咱們要個孩子。”

要不是流蘇的身體禁不住折騰,他恨不得天天都與流蘇濃歡密愛!哪用像現在這般節製,實在辛苦異常。這種折磨比他處理政務、治理九川還要累!

流蘇的身子微微一怔,輕輕答了一聲:“好。”

她愛龍鴻煊,愛到願意為他去適應她最憎恨的宮廷生活。可是她沒有把握,就像斷明告訴她的那樣——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王妃定能得償所願,卻仍無力回天!”

在聽到這句讖語時,她忽然有些迷茫,她與瑞王一直努力地朝著同一個目標奮力前進著,他們所做的一切事實不過是怎麼達成那個目標,卻從來沒想到達成之後會是一個怎樣的光景。真就是勝利嗎?完完全全的勝利,還是分離的開始?

流蘇不願去想了……

梧桐很快就帶回來了消息,斷明要求火葬。龍鴻煊立即下令將其火刑處死,斷明想要欲火重生?他偏要他引火燒身。

行刑當日,九川的許多百姓都去觀禮,也有不少膽大的人為斷明求情,說他是個賢人,應當受到禮遇。

雲西督事有苦難言,他想做這樣的事情,都是瑞王與王妃逼他出這個頭的!不過他們也事先給他支了招,在行刑之前向眾百姓宣讀了斷明的罪狀。

“一個所謂賢人,吃的是九川的糧,喝的是九川的水,可是卻在山中空度歲月,縱有一身才華也不願為九川的百姓施展分毫,更不是為九川做過半點事情,如此清高自大,留之何用?殺之,以謝九川水土養育之恩!”

雲西督事如此一說,又讓手下的文書們耐心地解釋了一翻,百姓們琢磨了一下,還真是這個道理。

你想啊,瑞王夫婦與九川百姓無親無故,卻盡心盡力地來幫助九川百姓,治理水害地災,千辛萬苦。可是這位賢士卻一直躲在山裏,空有一身本事,也不出來相助分毫,眼睜睜地看著百姓們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如此德性,哪有半點悲憫,又如何能稱得上賢士?

更何況現在瑞王治下,政治清明,瑞王誠心請他出山為百姓做些實事,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這分明就是看不起九川的百姓嘛,不屑為他們做事嗎?這樣的人還留著幹嘛,說不定還藏著壞心要害他們呢!

“殺!殺!殺!”百姓們憤慨激昂。

一方麵是出於對瑞王夫婦治理九川,辦了那麼多好事實事的感激,另一方麵也對斷明能為而不為的行為感到惱火。

眾人皆怒,唯有流蘇輕輕的搖了搖頭。

斷明不是朝廷官員,本就沒有義務要來幫助這些百姓。為與不為,全憑他一念而已,別人都無權怪他。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給自己造就那麼大的名聲,更不該撞到流蘇他們的手上。

若世間賢人皆若斷明,為求一已之快而隱居深山,還有什麼人能為朝廷效力,能為百姓謀福?

流蘇突然覺得有人朝她看了過來,竟是斷明,他被綁在火刑台上,竟然還能對著她笑。見她看了過去,斷明竟然朗聲說道:“斷明有罪,斷明該死!隻是在死之前,斷明想為瑞王妃再彈奏一曲,以感謝瑞王與王妃的成全!”

雲西督事不用看瑞王的臉色都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怒喝道:“大膽!死到臨頭還彈什麼曲?”

龍鴻煊朝流蘇望了過去,他是很不想聽,甚至不耐煩再多看斷明一眼,可是他愛妻如命,總要尊重流蘇的意思。流蘇也正望著他,“斷明的曲子很好聽,夫君何不容他為九川百姓獻上一曲?”

龍鴻煊明白了流蘇的意思,麵無表情地應允了。

斷明被放了下來,手裏捧著他的琴,席地而坐。手指輕撥琴弦,妙音頓起,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始終牢牢地盯著流蘇,說不清,道不明,似有無限深意。

流蘇垂下眼瞼,可是仍能感到斷明的視線停在她的臉上,心中不禁有些不快。龍鴻煊更是大怒不已,當即下令把他攔腰鎖在火刑台上,然後施行火刑。

斷明仍然神情自若地彈著琴,火越來越大,人們看到他的衣服與頭發都著了火,可是他的目光始終看向流蘇,便是重重的火光都不能阻隔!

好多人已經不忍再看下去,流蘇更是去拉龍鴻煊的手,“我們走吧!殺人沒什麼好看的!”

龍鴻煊也不願愛妻被一個將死之人那樣盯著,便與流蘇先行離開了。

那場火燒了很久,從白天一直燒到了晚上,斷明與陪伴他多年的琴都在火裏化成了灰燼。那琴音更是在斷明焚燒之地餘音不滅,盤旋數日。聽說有善良的百姓把他的殘骸拿出去埋了,也不敢立墓碑,更沒有人去祭奠,很快人們就徹底望了斷明這個人。

而瑞王接下來的招賢之路就順暢得多,不是每個人都像斷明這樣看淡生死,在功名利祿一展才華與死亡之間,絕大多數人都能做出正確的選擇。瑞王對三虞前來投靠的人,格外熱情。因為九川治理已初有成色,接下來就該對三虞下手了。

眼看已經快要入冬,草木凋零,正是急需煤礦的時候,而且瑞王手裏的存鹽已經不多了。雖然皇帝心疼兒子拔了很多的補給,然而就算這個數字再龐大,一旦分到九川百姓們的頭上,就顯得捉襟見肘了!即便再省著用,也已經不夠用了。

所以開采上虞的煤礦與中虞的鹽礦就成了當務之急,可是上虞的黎阿族與中虞的大山族都對瑞王都愛理不睬的,什麼朝廷國法,什麼皇帝聖旨,對他們來說根本可有可無。

你派人去跟他們說什麼,他們假裝聽著;你要去問什麼,他們答非所問,總之不會給你任何有價值的回複;你要送禮物去表示友好,他們樂嗬嗬地收下,想要回禮,對不起沒門!

當真是水油不進,最頭疼是黎阿族與大山族還有世仇,互相看不順眼。一方知道你去了另一方,就會生氣發怒,不給好顏色看。梧桐費了不少心思,做了不少努力,可是進展很慢,因而十分內疚。

“跟這些山大夫打交道,跟做生意還是不太一樣的,而且說了你的話都是通過翻譯表達過去的,難道會有偏差。所以不必太放在心上!”流蘇也沒料到三虞這麼難以擺平,不過她還是習慣去鼓舞她的手下激發他們的潛能,而不是過分的嚴厲苛責,尤其是在他們已經盡力的情況下。

“梧桐耽誤了主子們的大事,卻沒有彌補的辦法!”梧桐又著急又歉疚。

“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流蘇拍拍梧桐的手背,這件事本就沒有指望梧桐能一力達成,她與瑞王必須得親自出馬,可是他們缺少一個適合的契機。如果不能將上虞中虞一舉拿下,之後要付出的代價可就大了。

“王妃!女主子!不好了——”小旋風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了流蘇的房間。

“怎麼了?王爺出事了?”流蘇騰的站了起來。剛剛有百姓稟報說,又有野獸跑出來害人了,來勢十分凶猛!這已經是近來的第六起了,所以瑞王親自帶人去處理。

“主子……主子受傷了……還不讓……不讓……”

小旋風的話還沒說完,流蘇已經去拿醫藥箱朝門外衝了出去,還一邊對小旋風與梧桐道:“通知雲棠她們,隨我出去一趟。梧桐在這裏守著。”

梧桐不會武功,又不懂醫術,出去隻給會別人增加負擔,不會呆在這裏算算賬目想想法子,更有用一樣。

小旋風用力吞下口水,急道:“主子不讓告訴您,屬下是——”

“有了傷,能瞞得住嗎?”她對龍鴻煊身上的哪一塊皮肉不知曉得一清二楚?流蘇一想到這裏,不禁有些臉紅,忙扯開話題道,“你聽吩咐便是,天塌下來還有我頂著呢!”

“是!”小旋風一溜煙跑去了,眾人一聽王爺受了傷,都嚇得不輕,急忙跟著流蘇出去了。

才走到門口就見瑞王帶著人回來了,流蘇撲了過去,上下其手,一臉的焦急,“傷了哪裏?快給我看看!”

主人!主人!雪牙急吼吼地在流蘇麵前上躥下跳,可是流蘇看都沒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