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流蘇輕輕地一扯嘴角,“你們就別瞎操心了,惇王這個人喜歡劍走偏鋒,越是你們覺得安全的地方,他越是能把你置於死地!所以咱們隻能等,等對方出招才能見招拆招。”
“就怕對方的招太大,咱們接不住。”青竹嘀咕了一句,發現大家都在看她,急忙拍了拍嘴,“我什麼都沒說。我要去練功了。”然後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流蘇眨了眨眼,“我最擔心的也是這個,她沒說錯啊。跑什麼?”
喜蘭與如柳一起搖頭。
日子一直平靜地撐到了三月初六,寧流妍盼這一日可是盼了很久,她終於可以暫時停下抄書的處罰,跟著母親一起出門了,當真是費足了十二分心思來打扮,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美。
可是流蘇卻仿佛生怕搶了別人的風光似的,打扮得十分清雅,連老太君都嫌她太素了些。流蘇卻隻是嬌羞一笑,“炎郎就喜歡這般顏色。”兩片紅暈爬上俏臉,很是有一番味道。
老太君便不再多說了,打得美不美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深深吸引住你心裏那個男人的目光!寧流妍卻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很得意地哼了一聲,直以為自己把流蘇給比了下去。換來的,卻是老太君一聲蠢字!
進了宮,來到舉行晉封大典的天壇,所有的世家千金無一不是盛裝出席,一個個臉上都不知道抹了多少層胭脂,就害怕自己的著裝不夠隆重丟了家族的臉麵。當真是花團錦簇,百花齊放,令人有一種進入盛夏的錯覺。
在這姹紫嫣紅的百花叢中,反而是兩株綠草是最引人注目,其中之一便是流蘇。雖沒有濃裝豔抹,但一身裝束清雅宜人,端莊秀麗,站在人群上反倒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隔世之美。
另一位自然就是韋芙蓉了,她知道眾人都會盛裝出席,所以別出心裁選了淡妝淡飾。一則,她對自己的容貌相當有信心,像她這樣標致的美人即使隻是淡妝,也絕對可以勝過那些庸脂俗粉;二則,今日受封的人是她堂姑母的死對頭,她才不會把自己最美的樣子留在這樣一個場合裏呢!
韋芙蓉一眼就從人群裏認出了寧流蘇,自從惇王跟她說害她在十五元宵燈會上丟臉的人是寧流蘇以後,她就要來了對方的畫相。畫上的女子在她眼裏不過三等美人的眉眼,根本無法與她完美的容顏相提並論!
可為什麼就有男人為她著迷呢?包括龍弘燁,提到她時口中雖是咬牙切齒的痛恨,可是他的眸底卻有著深深的迷戀。
她不信,這世上還有比她韋芙蓉更迷人的女子!世人也曾誇寧流雲長得美,還稱她為雲蒼第一美人,其實不過是自己不去爭罷了,有她在,寧流雲連給她提鞋都不配。果然,她一出場,世家貴女們就暗暗發出了驚呼聲,說她比畫相上麵還要美麗迷人。她們妒忌她,但更多的是羨慕!
美麗的容貌,傲人的身材,顯赫的家世,獨一無二的寵愛,無人能及的高雅氣質……所有最美好的一切都極不可思議地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韋芙蓉優雅地笑著,把得意都埋在了心裏頭,很是隨便和跟眾人打著招呼,仿佛墮入人間的仙子,令眾人徒有親近之心,又生怕一不小心汙染了她的聖潔。她款款地朝流蘇走來,帶著泰山蓋頂般的氣勢。
“寧二小姐。”韋芙蓉還是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與流蘇相見。
她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她被畫相給騙了。眼前的女子有一股天生的靈氣,如果說這並不算什麼的話,那麼她的身上還有一種需要通過後天長久的沉澱,才能顯現出來的從容。那是一種泰山崩於眼前而巋然不動的從容,據說這種從容隻有涅槃重生的鳳凰才會有!寧流蘇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韋姐姐好!流蘇常聽長姐提起韋姐姐,今日一見,果然是個神仙般的人物呢。”流蘇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天真可愛,可她的眼神裏卻充滿了對韋芙蓉的嘲諷與唾棄。
第一次相見嗎?她們可是鬥了兩個回合了呢,流蘇全身而退,韋芙蓉連連落敗。她自己丟了人不算,還害她父親丟了內廷總務大臣的職務。以至這次的晉封大典,韋光荃什麼事都管不著,眼睜睜看著桂榮那老東西大辦特辦,樣樣都欲跟韋皇後當年的冊封禮比肩!
流蘇的那一聲姐姐叫得極甜,更是在提醒韋芙蓉,她的年紀已經大了,如今花開正豔,過兩年就該謝了。而流蘇卻是含苞待放,等待她的將是最美的光景!
“寧妹妹好甜的嘴,怪不得能把循王殿下迷得團團轉。”韋芙蓉立即回擊。
這世上能贏過她的女孩還沒生呢!寧流蘇不過是寧家養在鄉下的野丫頭,怎麼能與她相提並論?前麵僥幸贏她,也是因為她太輕敵的緣故。
“韋姐姐就不要取笑妹妹了,誰不知道姐姐與惇王殿下的那段‘佳話’呀!妹妹們就是學,也學不來呢。”經流蘇這樣一點明,眾千金貴女明顯想起了韋芙蓉十五燈會時的醜事,個個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什麼神仙般的人物,說白了不就是個會勾引人的妖精嗎!裝什麼仙子?
韋芙蓉表麵上極力維持著平靜,“道聽途說的事情,怎麼妹妹這樣的聰明人也會相信?”心裏早把流蘇給罵了個透,明明是她陷害的,居然還在這裏裝不知情!這賤人!
隻聽傳來嬌嫩嫩的一聲哎呀,榮華郡主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她笑嘻嘻地把聲音揚最大,“難道不是真的嗎?原來韋姐姐不喜歡五皇兄啊!那他可要傷心死了!”
韋芙蓉的臉色一僵!幾年不見,榮華這個臭丫頭越來越討人厭了。居然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說她不喜歡龍弘燁,雖然她是有些瞧不上那廝,可她也知道父親與姑母還是傾向於他的。若是日後他們真成了百年之好,別人拿今天的話揶揄她,倒叫她好不難堪。
眾人見了榮華郡主,都忙見禮。榮華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仍饒有興趣地問韋芙蓉,“韋姐姐真不喜歡我五皇兄嗎?他可是皇伯伯最寵愛的皇子哦,不知道有多少千金排隊想嫁進惇王府呢!”
韋芙蓉縱然修養好,也不禁紅了臉,“郡主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好說這些不害臊的話?”
榮華郡主故意一驚一乍地叫道:“韋姐姐害臊了嗎?看來韋姐姐還是喜歡五皇兄的嘛,五皇兄真是好福氣……”榮華有意說個沒完,她就是要韋芙蓉難堪,誰讓這壞家夥放蛇咬死她的雪牙?好不容易今天逮到了機會,還不得給她點顏色看看!
韋芙蓉雖沒有把這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放在眼裏,可是對方的身份比她高貴,又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必須維護好她仙子聖女的高潔形象,不然人們就更要相信十五燈會那晚發生的事情了。
她隻能告誡自己千萬忍住,待晉封大典一開始,她倒要看看寧流蘇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最終,還是流蘇把榮華郡主給拉走了,要教訓韋芙蓉這種自視甚高的大小姐有的是機會,不必逞一時之快。榮華郡主還一臉的不過癮,“哎呀,流蘇姐姐,你怎麼就把我拉走了呢!我還沒有說完呢!我要為雪牙報仇!”
流蘇哭笑不得,“你一個郡主說那樣的話,就真不怕被人知道嗎?要是以後沒人敢娶你了,怎麼辦?”
榮華郡主一愣,她還真沒想那麼多,“我就是想氣氣她!”
流蘇微微聳肩一笑,“那就該把她氣得吐血三升,吐完了還不得不陪著笑臉跟你說聲多謝,這才叫厲害!”
榮華郡主一聽,這個好呀!急忙去拽流蘇的手,“流蘇姐姐你快教我!”
流蘇神秘的一笑,“今天不急!你看,韋芙蓉正朝咱們這邊看呢……哎,別回頭……知道為什麼嗎?”
榮華郡主點頭,“知道,怕我們說她壞話。”
流蘇小聲道:“她是在找你七哥哥。”
榮華郡主不解地問:“為什麼?七哥哥最討厭韋家人了!”
流蘇回道:“看上了唄,還能為什麼?”流蘇說完話就抽了抽嘴角,對著一個小姑娘,她好像說得太多了一點。
榮華郡主憤憤地呸了一聲,“就憑她?想當我七嫂嫂!做夢吧!”說罷又拉著流蘇的手,“還是流蘇姐姐好,是七哥哥叫我來保護你的,他在仁壽宮守著皇奶奶,說是怕有大事發生。”
流蘇看了看榮華郡主,苦笑一聲,“他送的這個保鏢還真好啊。”
榮華郡主沒聽清楚,“啊”了一聲。流蘇立即道:“誇你呢!”榮華郡主流露出失望的眼神,“你今天怎麼沒帶雪牙進宮啊?”
因為宮裏有你啊!流蘇回道:“你七哥哥不是說今天有大事發生嗎?你想雪牙再犯一次險嗎?”她今日是帶著如柳青竹還有雪牙一起出門的,路過繁華裏大街時就把如柳與雪牙放了下來,讓他們去奢香樓等著,自己則隻帶了青竹一人入宮觀禮。
榮華郡主趕緊搖頭,“我就是有點想它了。你都好久沒帶他進宮了。”
流蘇扶著榮華的肩膀安慰道:“那我過幾日帶他入宮陪你玩,但你要答應我,絕不能帶他離開仁壽宮。”
經過這一個半月,雪牙又長壯了不少,速度與力量的增長更是十分驚人,現在府裏的人除了流蘇與青竹,其他人都不敢靠他太近。這家夥除了擁有驚人的破壞力,還有流蘇的寵愛,就算犯了錯,打打滾撒撒嬌就過去了,可苦了院裏的下人們。
榮華怎會知情?連連點頭,歡天喜地的模樣。她開心地牽著流蘇的手,有她在,誰能把流蘇怎麼樣?
晉封大典很快開始了。怡貴妃一身僅次於韋皇後的黃色鳳袍,尊貴無比。循王立在她的身邊,很警惕地保護著母親。裕王稱病在家,隻有熙貴妃拖著病體來了,被宮女們架著,整個人麵色如土,更加反襯出怡貴妃的熠熠光華!
一切都順利得超乎尋常。
禮成之後,眾位世家的貴婦千金,輪流上去向怡貴妃道賀,並接受她的賜福。看到平遠侯的夫人與女兒上前來,怡貴妃有一點微不可察的異樣。不待眾人發現,已然消失不見了。平遠候夫人很快帶著女兒退下,然而就在這時,一封信卻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