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罪的人隻有韋家與國師,別的不說,就憑國師一直想要活的雪牙這一條,就能肯定不是他,那就隻有韋家了。”因榮華郡主是個孩子,流蘇解釋得十分耐心,“至於認定他是殺手嘛!大戶人家養在府裏的人隻有四種:謀士、殺手、死士和家丁。其中謀士與家丁是明麵上的,殺手與死士是私底下的,韋家就是囂張,能明目張膽地把家丁與謀士派進皇宮來殺我嗎?那就隻剩下殺手與死士了!且不說死士與謀士一樣,是十分寶貴的資源。你見過這麼張狂的死士嗎?死士一旦任務失敗必定自裁,哪會像他們,竟還想著恐嚇我們!不過,也幸虧他們是殺手,不是死士,不然就難辦了。”
榮華郡主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還是流蘇姐姐說得最清楚,不像七哥哥……”
雲棠終於忍不住說道:“你也不該那麼快把這兩個人都殺了,說不定——”
流蘇輕聲打斷了她的話,“雲棠姑娘用毒是行家,可知道這世上最毒的是什麼?”
雲棠心想,就你也想考我?立即報了一連串的劇毒名稱,每一種都劇毒無比,卻都被流蘇給否決了。雲棠心中有氣,“那你說是什麼?”
“是人心!”流蘇誠懇地說道,“你的技藝有餘,可是對人心的揣度卻還不夠。那兩個人都隻是小嘍囉,已經把知道的都說了。”
雲棠還是不服氣,“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就憑韋芙蓉自視甚高,她不會一開始就浪費高手來對付我!萬一敗了,她輸不起!”
“你又沒見過她,你怎麼知道?”
“我與你也沒有見過幾麵,可我卻知道有關你的一切,你的身家背景生辰八字,你幾歲開始學醫,幾歲跟了瑞王……”
“不可能!”雲棠厲聲打斷。
“我還知道你這個月去奢香樓買了什麼胭脂水粉,去天衣閣訂製了什麼衣服,去一品香吃過幾頓飯,每次點的都是什麼菜……隻要肯花錢,這世上沒什麼消息是買不到的。”流蘇確實知道得太多了,她甚至知道雲棠一直偷偷地愛慕著瑞王。直至把雲棠說得麵色發青,她才又加了一句,“順便說一聲,國師的人跟奢香樓買了你們所有瑞王侍衛與暗衛的消息!”
“奢香樓賣了?”雲棠明白了流蘇消息的來源,大怒著問道。
“奢香樓打開門來做生意,明碼標價,為什麼不賣?再說,國師是奢香樓能得罪的嗎?”流蘇回答得再自然不過。對於瑞王這個盟友,她算是仁至義盡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告訴了他。
“你——!?”雲棠大怒。
流蘇卻是哧的一笑,“我說你就信啊?你還是沒有看透人心!”
榮華郡主聽得雲裏霧裏,但看見雲棠氣得滿臉通紅的模樣,也知道她被流蘇耍了。她微微吐舌:流蘇姐姐太厲害了,以後還不要惹她的好。
瑞王無奈搖頭,再次感歎女子不能得罪啊,尤其是心愛的女人更不能得罪。得罪了她,她就會找你出氣,出不出來,就找你的手下出氣,最糟的是你明明知道她在出氣,你還不敢去招惹她,隻能讓著她!
“多謝!”瑞王竟然吐出了這兩個字。
雲棠差一點就氣哭了,榮華郡主更是忍不住去看瑞王,七哥哥是不是氣傻了?可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七哥哥心深似海,哪裏是她能看得懂的!
流蘇朝青竹一伸手,“青竹,扶我起來。”哄了雪牙這麼久,她的腿都麻了。
青竹伸手來扶流蘇,可是雪牙還賴在流蘇懷裏不肯動,一個勁地撒嬌:再抱抱!再哄哄!
流蘇搖頭:“你都這麼大了,還要人抱著,羞不羞?以後這樣的事情不會少,每一次都得我抱你回家嗎?今天必須自己走出去,快起來!”
雪牙可憐兮兮地搖頭尾巴,不肯下去。流蘇不再跟它多話,用力扶著青竹站了起來,任由雪牙從她膝上往下一滾,啪的掉到地上。雪牙摔得兩眼淚汪汪的,不敢相信地瞅著狠心的流蘇,趴到地上一動不動,委屈極了的模樣。主人不愛他了!
榮華郡主急忙去哄他,他也不理,一動不動地趴著,隻拿眼去看流蘇。
流蘇猛然站起一陣目眩,扶住青竹也就對付過去了。她看見雪牙委屈的模樣,也不去管它,不能再嬌縱他了,隻向龍鴻煊道:“韋大小姐隻怕還在皇後的宮裏等消息呢!”
龍鴻煊揚了揚嘴角,“哦?你有什麼好辦法?”
流蘇冷冷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她那麼喜歡蛇,咱們給她送碗蛇羹過去。”
龍鴻煊歎道,“這麼善良,我都不習慣了。”
流蘇獰笑一聲,“蛇園的蛇不是沒看好嗎?我們就在她出宮的路上,給她也來個蛇陣!”
榮華郡主一聽就十分高興,“好主意!好主意!我這就去辦!”欺負她的雪牙?給他們一點厲害!這小人還沒走出幾步,就被瑞王的侍衛追風給抓住了,“郡主別鬧了。”
隻聽流蘇咳了幾聲,繼續道:“內廷總務大臣的親生女兒在宮裏被群蛇攻擊了,你說韋相爺這個總務大臣還怎麼當下去?韋相爺身兼數職,少一個兩個的也沒什麼關係,再說總務副大臣桂榮也在副職待得太久了,是時候升一升了。”
龍鴻煊點頭,隻一個字,“好!”然後朝追風做了一個手勢,他立即帶暗衛們下去準備了。
龍鴻煊心想流蘇的消息果然十分靈通,知道總務副大臣桂榮是以前親宸後派的老臣,向來與韋右相不對付。若讓這位桂榮當上了內廷總務大臣,對瑞王太後這一方來說,都會在暗中得到很多方便。看來流蘇想出這個辦法,不僅是痛恨韋家,也有一份對太後的心意。
要說這皇帝真是怪,既要對韋家人施以重用,要依靠他們來治理國家,又對韋家人十分不放心,無論委以什麼職位,都要找個跟他們不對付的人做他們的平級或者副手,以此來製衡。
“那我便走了。”流蘇撐到這時已經大感不妙,覺得五髒六腑都攪在了一起,口中又泛起了血腥味,今天為了救青竹與雪牙,她一共挨了四掌,內傷不輕,必須趕緊回去醫治。
“我送你回去。”瑞王關切地說。若是他能早來一會兒,流蘇也不必受那樣的苦。
“不必了,你忙你的事吧。”流蘇雖在心裏說要原諒他,可是對他還是冷言冷語的。
其實她不讓瑞王相送最根本的原因是,剛剛她說的那些話,聽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必得費一番心思,時間也必須把握好,韋芙蓉得了韋光荃的真傳,是隻狡猾的小狐狸,一旦聞出味不對就會趕緊溜,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那你小心!”瑞王不會拂她的意思,但仍舊會暗中派玄雨跟隨。
“我又不是小——”流蘇的話沒說完就咳了起來,瑞王正要伸手輕撫,青竹忙上前一把將瑞王擋開,“小姐你怎麼樣?”
青竹向來聽不懂太深厚的弦外之音,她還以為流蘇是為了防著瑞王才不讓他相送。畢竟她很清楚瑞王是個極不好惹的狠角色。
“沒事。”流蘇擺了擺手,一個不小心就露出了那隻紅腫的手腕!
“你的手腕!是誰欺負你?”青竹頓時火上心頭,不聽流蘇解釋,放在眼下細細一瞧,如此碩大的一個手指印,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幹的!她怒向瑞王,“這樣的功力與指印,瑞王殿下什麼意思?”
能近流蘇的身,而不被她的毒物所傷,就隻有瑞王與循王兩個人,顯然循王是不會這麼對流蘇的,那麼唯有瑞王!
“是我的過失。”看著流著紅腫得比大臂還粗的手腕,龍鴻煊的心疼不比青竹少,他更加後悔自己不該用那麼大的力氣,可是他卻不是個十分善於表達的人。
“七哥哥,你怎麼欺負女孩子?”榮華郡主一臉的鄙視。怪不得不管流蘇姐姐對他還是對他的手下說什麼,他都心甘情願地受下,原來是欺負了人家心裏有愧!
“是我先招惹的他,人家沒要我性命,已是手下留情了。”流蘇急忙勸道。深知青竹的脾氣,且不說多年的情誼,就憑她剛才以命相搏去救他們,青竹也不能忍受流蘇被人傷成這樣!
流蘇說的本是一句十分客觀的話,但聽在憤怒的青竹耳朵裏卻全然變了味道。青竹的雙目之中燃起巨火,“這麼說我還得去感激他對小姐手下留情嘍!?”
“青竹!”流蘇雙手拉住青竹,生怕她犯了倔勁,“你聽我說——”
“待會再說,我先收拾他給你出氣!”青竹把流蘇的手一拂,拚盡十分的內力朝瑞王打了過去!
瑞王居然趁她不在欺負流蘇!以為他功夫好就可以欺負人嗎?那她就來看看瑞王到底有多強的功力,縱是拚上一死,也要討這個公道!她就不信了,她收拾不了他,她師父天眼神尼也收拾不了他!
然而青竹的這一掌打出去的同時,流蘇也軟軟的倒了下去,她的身體經不起青竹那用力的一拂。榮華郡主大叫起來,“流蘇姐姐——”
“流蘇!”瑞王用胸膛硬接了青竹一掌,抽身上前,一把將流蘇摟進了懷裏。流蘇已經暈厥,不省人事。
“流蘇!”青竹發現瑞王竟沒有避開她這一掌,還硬接了下來,十分吃驚,發現流蘇暈倒後就更加吃驚了,她來不及去想瑞王為什麼拚著內傷也要硬接她這一掌,隻知道去看流蘇,用力把瑞王一推,“滾開!臭男人!”師父說得沒錯,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都是臭男人!
青竹將流蘇抱進了自己的懷裏,使勁搖晃,“流蘇,你怎麼了?醒醒啊!醒醒!”
原來還在生悶氣一心等著流蘇去哄的雪牙,一見如此情景,嗖的站了起來,直奔了過去!他雖然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他聞得出來流蘇手腕的傷是瑞王害的,於是幫著青竹,十分凶惡地朝瑞王呲著牙,隨時準備撲上去一通狂咬,全然不顧他們從前的情誼。
這發怒的樣子,倒是與瑞王知道太後被利用時的模樣,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