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遠在台下,看得好不開心。真不明白那些貴女千金怎麼就把兩隻眼睛盯著跑馬比賽上,這有什麼好看的,賭對了又能贏下多少銀!
眼看著馬匹越衝越近,流蘇朝青竹看了一眼,對方極隱蔽地朝她打著隻有她們才看得懂的手勢。
三!二!一!
流蘇小手輕輕一揚,一把似有若無的香粉就隨風而去,正落到跑在最前麵的那匹馬上。那匹馬立即興奮了起來,四蹄的力量在一瞬間加倍了一倍不止,如風一樣衝向了終點。眾人一陣興奮,尤其是賭這匹馬贏的女眷們,那叫一個興奮,那叫一個高興!
可就當她們情緒高漲,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那匹馬突然一個拐彎,不顧一切地向場外衝了過來。站在那裏的千金貴女高聲尖叫,管馬的人也始料未及,拚了命地去吹口哨讓馬兒停下,可那馬兒就像著了魔一樣,理也不理,反而加快速度往外衝去。
女眷們都捂上了眼睛,有膽小的已經暈了過去。誰知那馬兒隻是奮力一躍,直接從眾女眷的頭頂上躍了過去。女眷們虛驚一場,不由得鬆了口氣,有的人甚至喜極而泣。可恰在這時,不幸來了,第二匹也跟著第一匹馬向場下衝了出來。又是奮力一躍!
然後是第三匹、第四匹、第五匹……馬兒發了瘋似的一個接一個跟著頭馬躍了出來。站在那個地方的女眷就這樣一次又一次被驚嚇,但並不是每次她們都那麼幸運,隻是被嚇嚇而已。也有馬匹躍不過去的,騰空一摔,壓了下來,站在那裏的女眷就可憐嘍,沒有一個不被壓傷的。
流蘇主仆三人的位置正是離她們最近,又最安全的。喜蘭搖了搖頭,看到了吧?出來狩獵其實很危險的!
好一片的叫苦連天、哭爹喊娘啊!不過這時,人們已經來不及去關注這些受傷的人了,因為頭馬已經帶著馬群衝向了看台的方向!沒錯,熙怡二妃與玉貴嬪等人都在上麵!
這下子,無論是管馬的訓馬的,還是底下看馬賽的人都急了。台子上的可都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妃嬪哪!弼馬隊也出動了,騎著馬拿著繩子要來套住這些失控的馬匹!
然而最好笑的一幕出現了,所有的人都在著急,偏偏看台上的貴主們不急,她們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還在一心一意地爭奪那把鳳座。玉貴嬪死活不願起來,熙貴妃盛怒之下,就叫人抬著鳳座連人一起丟下台去!她尹錦熙得不到的東西,其他任何人也不配得到!
“貴妃娘娘小心!怡妃娘娘小心!玉貴嬪小心啊!”底下人各種呼喊已經響成一片,可是台上仍在混戰!足見女子為了那一把鳳座,連性命都可以不管不顧了!
眼見著頭馬就要撞到了看台上了,弼馬隊的武將全力一甩手中的繩子,終於套住了頭馬,可惜呀,頭馬體力正盛,武將隻是給了它一些阻力,將它拉偏了方向,它的後半部馬身還是撞到看台底部的柱子!
哢嚓一聲!柱子應聲而斷!看台頓時有了傾斜,台上的眾位貴主這才有了反應!停下正在幹的事情,驚聲尖叫了起來!
但是已經太遲了!頭馬後麵的馬群已經蜂擁而來,弼馬隊也是無力阻止的。所以,整個看台就在一場塵土飛揚的硝煙中倒下了。也虧得眾位主子的奴才們忠心,看台倒時,她們一個個忠心護主,在底下當人肉墊子,雖然一個個受了大大小小的傷,可是貴主們除了受了一些驚嚇,都沒事。但也是灰頭土臉的,十分難堪!
貴主們如此難堪,也就不好當場發作了。隻想趕緊回到自己的帳子把自己收拾好,在眾人麵前丟臉也就算了,她們最容忍不得就是在皇帝麵前丟臉。若是皇帝回來看到她們在大庭廣眾之下儀容損成這副模樣,那就誰也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就在這時,賽馬比賽的結果出來了,流蘇贏了所有的銀子,是唯一的大贏家!
因為正是那匹眾人最不看好的蠢馬,一個人慢慢吞吞、傻不愣登地跑到了終點,路過那個被它同夥撞出來的缺口時,它還探究地看了一眼,然後翻了個白眼,繼續趕它的路。流蘇就是衝著它那份死不改道的蠢勁,買的它贏!
流蘇拿著鼓鼓囊囊的銀錢袋,故意在怡妃與玉貴嬪的麵前掂了掂。她就是在挑釁,她從不跟欺上門的人客氣!想跟她鬥,就一定要先掂量清楚自己的斤兩!
怡妃與玉貴嬪的臉色雖然都掩著灰土之中,但她們神色那一瞬間的變化,還是被流蘇捕捉到了。這一次流蘇是小懲大戒,下次她們就絕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看到姚晴兒與楊芷等人沒有,她們就站在看台的正前方,意圖讓台上的貴主們能多注意她們一點,可是現在呢?一個手臂被馬兒壓成了骨折,一個腿部給馬倒下掙紮時踢傷了,會不會留下疤痕不說,至少兩三個月都下不了床!
“讓她們也知道知道厲害!免得總是來招惹不該惹的人!”喜蘭捧著銀袋高興地說,這個“她們”可不僅僅是姚楊兩位千金,任何擋流蘇道路的人都一樣!
如此一來,無論是去慰問貴主,還是看望受傷的千金,流蘇這個始作俑者都是不屑去做的。一切都是她們自找的,就去好好享受吧。流蘇讓喜蘭點清銀錢,交到專門的地方讓女官看管,又讓青竹找人去通知循王與裕王,就說看台被毀熙怡二妃都受了傷。有了這個理由,就是皇帝也不得不準許他們回來。
惇王是何等的精明人,可不像玉貴嬪與周嬤嬤那麼好對付,流蘇隻盼著循王能安全回來!
“什麼?什麼!你是說在玉貴嬪賜下的茶裏下毒的是怡妃,然後以怡妃之名把小姐騙到賽馬場想害她的是玉貴嬪!?”怎麼那麼繞啊,青竹已經完全混亂了!
“你是真的沒看出來嗎?”喜蘭真的以為青竹是在逗她玩,在流蘇身邊呆久了,心思都會變得敏銳起來,可是青竹怎麼在某些方麵還是這麼的——遲鈍呢?
“說說!說說!”青竹催促著。她的小腦瓜明明純淨如雪,卻偏偏又是個好奇孩子,什麼都想知道。
流蘇看了看她們,任憑她們鬧去,這裏沒有其他人,她們說話的聲音也一向都放得低,隻有親近的幾個能聽得清楚。
“我問你,小姐喝茶的時候有什麼習慣?”喜蘭不答倒先問了起來。
“什麼習慣?”青竹想不出來,“不就是聞一聞茶再喝嗎?”
喜蘭無語,隻好進一步提示道:“小姐喝茶是右手還是左手?”
青竹想了半天,覺得既像是右手又像是左手。於是喜蘭被打敗了,直接給出答案,“小姐是右利手,可是她卻喜歡用左手去端茶。今天的茶杯,你發現了吧,是有帶柄的,玉貴嬪與一般人不同,最喜歡用這種帶柄的茶杯了。”
青竹還是不明白,“那又怎麼樣?”
喜蘭歎了口氣,這家夥的腦子全拿去學武去了,都沒剩點留給其他方麵。她繼續解釋道:“第一,玉貴嬪在自己賜下的茶裏下毒,一旦被發現,她自己肯定脫不了幹係,她在宮裏的時間也不短了,又得韋皇後器重,絕對不會這麼蠢;第二,所有的茶杯都是一模一樣的,而且送茶的宮女並不是玉貴嬪宮裏的人,是內務府管轄下的奉湯宮女,什麼人端哪幾杯茶,事先都是不知道的。而且一個盤子裏有六杯茶,玉貴嬪怎麼知道小姐會選哪一杯?總不能為了毒小姐一個人,就給在場所有的女眷都下毒吧!”
青竹似乎有點明白了,“如果不是玉貴嬪下的毒,那怡妃又是怎麼做到的?她同樣不能去毒所有的人啊,而且送茶來的領頭太監還是玉貴嬪的人,更不會聽她的話了!”
喜蘭道:“這就是怡妃娘娘聰明的地方嘍。她利用了玉貴嬪喜歡帶用帶柄茶杯的習慣,又利用了小姐喜歡左手拿茶杯的習慣,用左手握茶的人和用右手握茶的人,喝茶時就會接觸到杯口的不同邊。怡妃隻需要把所有茶杯的這一邊抹上毒藥,那麼就隻有小姐一個人中毒,而其他人沒事!”
青竹一邊聽,一邊拿假裝手裏有個杯子,試著左右手分別去握,發現嘴巴碰到的果然是杯口不同的半邊。如是說來,杯子裏的茶湯根本是無毒的,就算她用內心掃進小印子的嘴巴,小印子也不會有絲毫問題,而如果流蘇真就放心地喝了下去,那流蘇就中毒了!
青竹不禁一身冷汗!實在是不得不佩服後宮裏害人的那些手段!
“所以今天小姐很聰明地改用右手拿茶杯,避開了茶杯口上的毒!我也是發現了這一點,然後才去看其他的女眷,發現她們都是用右手拿杯,想了好一會兒才想清楚這前前後後!”而流蘇卻在事發的當時就看清了一切來龍去脈,可是,喜蘭還是擔心地望了流蘇一眼,“小姐,這怡妃怎麼對付起您來了?”
“她從來就不是我的朋友,更不想成為我的婆婆。”流蘇淺笑。
她是如何猜到怡妃的呢?她是右得手,所以她左手飲茶的習慣,隻有身邊最親近最關心的人才知道,比如循王,一定是龍炎彬沒留心說出來卻被有心的怡妃給記了下來,出了事還能嫁禍到玉貴嬪的頭上,宮裏的女人不簡單哪。
“怡妃娘娘不同意?那怎麼辦!”喜蘭驚聲道。在太多人的眼裏,流蘇與循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就連流蘇身邊的人也是很喜歡循王的,不為別的,就衝循王愛護流蘇的那一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