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柳卻老實答道:“三姑娘先是把攢的銀子花光了,然後拿著首飾去當,再然後就去古董鋪賣自己房裏的東西……後來實在沒貴重東西可賣了……就……”
“就怎麼樣?”三夫人眼中發光,落進精明的老太君眼裏,老太太不露聲色地咳了兩聲,三夫人抬頭來望,猛然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可是她不甘心!今天若換作是她敗了,老太君也會這樣護著她嗎?然而對方的眼神愈發淩厲難擋,三夫人對峙一會兒,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就賒賬……最後……”如柳的回答還在繼續。
“最後什麼!”三夫人受不了這丫頭說話老是掉半截,不耐煩地問道。
如柳又是一抖,一股腦的全說了,“最後二小姐回來了,三姑娘就與她房裏的丫頭商量好,一個偷東西一個去賣,得了錢平分。三姑娘懂行,知道什麼東西賣哪家能得高價!”
“好啊!”二夫人這時叫了起來,“你這丫頭居然幫著流珠出去銷髒!她可從來沒有那些花花腸子,一定是你們這些下人挑唆的!”這時保住流珠就能減輕她的罪狀,所以她也隻能盡力為其開脫。
如柳的頭卻搖得跟波浪鼓似的,“不不不,銀子的事三姑娘不讓奴婢經手。”
三夫人又問道:“那你說的二小姐房裏的丫頭可是翠芬翠翹?”
如柳回道:“奴婢隻見過翠芬。”
“如此一切便清楚了。”三夫人總結道,“流珠那丫頭自己食毒,又無銀續買,便與流蘇房裏的翠芬合謀偷取流蘇的東西,怕流蘇發現,於是便借著流雲生病的機會,誣陷流蘇!還害二姐對我生出了誤會,差點冤枉了我與妍兒!”
三夫人說到最後一句已是恨意衝天,她何嚐不知道今天這個局是趙梨容故意設下的,目的就將她們一網打盡!可是趙氏卻連半分歉意也沒有,她隻覺得自己是棋差一招,設局不成反遭暗算。真是毒婦啊!
接下來如何發落,全憑老太君一人決斷了。
此時的寧流珠,已經癱軟在地,整個人縮成一團。老太君的眉頭緊緊皺著:一個相府的貴女,吸食毒物不說,還與丫環勾結偷賣家裏的東西,賣完自己的還去偷姐姐房裏的賣!當真是無恥之極,千刀萬剮都不足以平其罪!
老太君又一下子想到陳媽媽告訴過她,那支鑲羊脂玉金釵的事,匪徒就是認了那支金釵錯綁了流妍,惹出那麼大的事,害她與鎮西侯夫人的關係至今沒能修複。這孫女小小年紀隻會為非作歹,偏又不善此道,是絕對不能再留了!
不過當眾殺人,還是自己的孫女,她是不會做的,她可是心慈麵善的老太君啊!
於是,她下令把流珠鎖到寧府的一處近郊別院中秘密戒除毒癮。眾人知道無論是否成功,流珠都再也回不來了,寧家決不會允許這樣一個恥辱存在。更別說流珠平日並沒有怎麼出席過上流社會的宴席,並沒幾位貴女認識,老太君連這個都無須顧忌了,到時隻須配上個天災,再對外說她死了倒還來得幹淨些。
這就是寧家的祖母,對沒有身份背景、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就毫不猶豫地丟棄!這也是流蘇為什麼對這一家人沒有絲毫感情的原因。
她看著滿臉鼻涕眼淚的寧流珠被一個粗壯的婆子像拎小雞一樣拎了出去,並沒有半分同情。若非她洞悉在先,今日下場淒慘的人就是她了!
其實她這次的將計就計有些複雜,越是簡單的設計,用到的東西越少,被拆穿的可能性才越小。若是流珠清醒時還能爭辯一二,找出這件事的破綻也不一定。隻不過毒物的威力已容不得她做到這些了,倒不枉流蘇花大價錢在奢香樓的胭脂裏拌入毒膏。
來而不往非禮也,流珠既然要害她,就休怪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至於流珠房裏的人,老太君把她們全部降為最低等的粗使奴才,讓陳媽媽親自帶去交給管事的劉婆子,說是好好管束,其實就是要把她們折磨至死。她連孫女都不放過,更不要說這些命如草芥的丫頭婆子了。如柳被拖走時,還一個勁地向三夫人喊救命。三夫人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還有流蘇院裏的人,老太君做個順水人情,交由流蘇發落,翠芬急忙帶頭給流蘇告罪,頓時哭聲求饒聲響成一片。三夫人生怕這孩子心軟,說道:“這種背恩叛主的奴才絕留不得!”
流蘇裝模作樣的想了想才道:“既然如此便聽三娘的,這些人我也不能再留在院子裏,三娘是當家主母都交由三娘處治。隻不過流蘇看那翠翹還有一分良心,三妹不是正缺人伺候嗎?就讓她去盡一份心吧。”
尚有一分良心又如何,她到底是背叛了主子,縱然有一萬個理由,都不值得原諒。流蘇肯為她求情,讓她多活兩天,已經是很大的恩典了。翠翹心中明白,謝了恩便被帶了下去。
隨後,三夫人讓人堵了翠芬的嘴,把她拖出去打死,就在如墨死的地方。如墨不是覺得自己死得冤,鬧得後宅不得安寧嗎?那便找個人去陪她,倆人就此結伴下地府吧!
三夫人把背叛流蘇的其他奴才,以及她自己院裏一些不順眼的奴才一並貶去做粗使仆役,交給劉婆子管教去了。這些人的下場自然是與流珠房裏的奴才一樣。
而那些忠心的奴才,就待在落英閣留用,流蘇更是誇喜蘭是非分明、忠心效主,提升她做了自己院裏的管事大丫環,其他人也各提升一級。光月例銀子就翻了番,日後主子的打賞更是不會少。一個個日後隻會更加用心的做事,至於今天的事情,都會絕口不提。
流蘇這丫頭還有這手段!二夫人看在眼裏,氣在心頭,隻覺一股腥甜衝到了嗓子眼,被她死死地壓了下去!
那些被押走的奴才可都是她細細挑選,費盡心思送到流蘇和三夫人身邊的,竟在今日被清了個幹淨。程香兒,寧流蘇,你們厲害,你們可真厲害!竟然借著我的手來拔除我安插在你們身邊的人!怪不得直到最後你們才抖落出流妍是裝病,根本就是合起夥來坑害我們母女!
若在平日,二夫人絕對饒不了她們,可這時宋媽媽一個勁地對她們母女使眼色。處治完那些人,就該對她們母女下刀了。得趕緊想辦法脫身呀!
二夫人望了望女兒,最後一狠心在她的細腰處狠狠擰了一把,流雲吃驚地看了她母親一眼,還算聰明,立即裝作痛暈過去,慘白的臉上還流著淚痕,任誰看了都無比心疼。
宋媽媽立即大叫起來:“不好了!大小姐又暈過去了!”
二夫人立即撲上去死死摟住女兒,“雲兒,雲兒,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娘,娘隻有你這麼一個女兒,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娘可怎麼活呀!雲兒,雲兒……”
老太君怎會看不出她們是在做戲?那臉黑得都能滴下水來,故意道:“我瞧雲丫頭這次病得不輕,這次中秋宮宴就不要去了,好好留在彩雲軒裏養病好了。名單雖然已經遞上去了,我舍了老臉去求個情,想必也不是難事。”
寧流妍本來迷迷糊糊地都要睡著了,聽了這句話竟歡喜地醒了過來,她比這個長姐小了好幾歲,又不及她漂亮出眾。因此她們無論到了哪裏,別人隻看得到雲蒼第一美人寧流雲,而從來注意不到她這個還沒長開的小妹妹。這次長姐不去的話,她一定會讓大家知道,寧相府還有一位驚才豔豔的四小姐!她更會讓循王喜歡上自己!
顯然,她忘了還有一位美貌距長姐僅有半步之遙的二姐。
二夫人心裏咯噔一下,手臂發軟,幾乎抱不住懷裏的女兒。老太君這一次是真的生了氣了!她還開口求情,寧流雲已經按捺不住,猛然“清醒”了過來,“不!不!孫女沒事,孫女很快就能好的!”
那聲音急促有力,哪裏像是剛從鬼門關走過一趟的人?
“是嗎!”三夫人哼了一聲,老太君難得開口,她豈能給她們翻轉的機會,立即道:“大師說流雲中的是最厲害的毒咒,有性命之憂,短短十日就能完全養好嗎?還是流雲的身體根本無礙呀?”
不能承認!絕不能承認!不然就成了她們蓄意謀害三夫人母女,老太君已經對她們母女十分不滿了,要是再加上這一條,老太君絕不能輕饒了她們,說不定會徹底放棄流雲。這是趙梨容絕對不能接受的,她的女兒是未來的主子娘娘,她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擋女兒的路!
二夫人立即道:“不管是誰所為,毒咒已除。雲兒的身體很快就能好起來的,請老太君給雲兒一個機會。她可從來沒有令寧家失望過呀,是不是,老爺?”
“正因如此,雲丫頭的身體才是第一要緊的。你就不必多說了!”老太君不耐煩地揮揮手。
流雲用力拽著她母親的衣服。不行,絕對不行!上流貴族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健忘,隻要她連續幾次不在眾人的視線裏出現,人們剛開始還會問一下,很快就會把她淡忘的。就會有新的美貌女子取代她好不容易才謀奪來的第一美人封號!更何況這次寧流蘇那個野丫頭都去了,她若不去,日後還怎麼在寧府中抬頭做人?
二夫人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還欲開口,三夫人已然冷哼一聲,“二姐是越來越不把老太君的話放在眼裏了。哦,差點忘了,流珠的事情二姐還沒有給大家一個說法呢!”雖然老太君已經懲治了流珠,但並不代表就此放過了你趙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