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程氏反擊

“你不用替她們求情!”老太君冷冷喝道,底下頓時安靜下來,靜得十分詭異。眾人皆知老太君動了真怒。

三夫人恭敬地答了一聲是,可是她怎麼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想想上一次老太君不痛不癢的懲罰,這一次她非得再加上一把柴不可!

她的清冷聲音在靜得可以聽見自己心跳的大廳裏響起,意圖掀起一陣狂瀾!“伺候三姑娘的丫頭在哪裏?”

如柳還以為把胭脂盒子捧出來就沒她的事了,就等著主子旗開得勝,給她賞賜了,沒想到事情卻急轉直下,變成現在這副殘局!她戰戰兢兢地從角落裏走了出來,趕緊跪下,“奴婢如柳……在……”

三夫人很和藹地一笑,“你別怕,我問什麼你照直說就是了。”

如柳臉上的汗已順著臉頰滾落,砸到了地上,說話的聲音也抖得不行,“是!”

“你伺候三姑娘多久了?”

“三……三年了。”

“那你一定知道三姑娘是什麼時候開始食毒的了!”三夫人陡然臉色一變,大喝一聲,“說!”

如柳本來還要去看看二夫人的臉色再作回答,被三夫人一嚇,整個人都蒙了過去,嘴裏也隻會吐實話了,“有……大半年……了……”

老太君與寧正陽同時朝二夫人望去,流珠是在二夫人進家庵抄經之前染上的,她這個當家主母就算毫不知情,也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

“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這事?”三夫人乘勝追擊。

這時宋媽媽突然咳了一聲,如柳縮了縮腦袋,指了指翠芬,“奴婢隻知道她。”

三夫人大感失望,仍是死咬不放,“她一個深閨小姐,是怎麼染上的?”

“奴婢不……不知……”

“不知?”三夫人哼笑一聲,“那便請家法出來,看看你能不能想起來!”

寧府治府嚴謹,家法一出,就算不死也得脫掉好幾層皮。如柳連忙磕頭求饒,然後乖乖說了實話,“好……好像是……正月隨二夫人去……去……舅老爺家拜年時,表少爺教……教的……”

如此,便牽涉出二夫人的離奇身世了,還真不是一點點複雜。在寧家除了老太君、寧正陽外,就連三夫人程香兒也不知道詳情。便是流蘇,也是前世做了惇王側妃之後才知曉這其中的來龍去脈的。

當年韋老爺子在吏部做官時,貪圖妻子家的權勢與家產,娶了一個悍妻進門,悍妻不許他娶妾填房、沾花惹草也就罷了,偏偏成親三十年都無所出,不得已,才從他堂弟家抱回了一個庶子,謊稱是悍妻所生,這個庶子就是當今堂堂的右相韋光荃。韋光荃自幼聰明過人,韋老爺子與悍妻教養得也是十分用心,他漸漸長大,韋老爺子也日漸老邁了。

悍妻也就從此放鬆了對他的管治,不想老爺子竟與伺候他的美貌丫頭暗度陳倉,還令那丫環大了肚子。韋老爺子深知此事一旦被悍妻知道,肯定得把丫環活活打死,那可是一屍兩命啊。丫環死了也就罷了,他可舍不得她肚子裏他的骨血呀——那可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一點骨血!

所以韋老爺子就想趁那丫環肚子大起來之前把她給嫁出去,可又怕委屈了自己的兒子,不願意把那丫頭賜給一般的官家做姨娘。正巧,一個姓趙的小官吏喪了發妻,留下一個五歲的兒子無人照顧,急等續弦。

韋老爺子便找上了對方,許以各種好處,姓趙的小官吏哪能不動心?再看那丫環,長得如花似玉,當即點頭答應了。娶回家以後才知道進門的是個帶胎的老婆,後悔也遲了,更何況他的官運還在韋老爺子的手裏捏著呢。再加上那丫環待他的兒子不錯,便就這樣過了下來,七個月後那丫環便生了個女兒。

韋老爺子雖然很是失望,但終究是他唯一的子嗣,也常想法子見上一見,瞧這女兒長得很是漂亮,他心裏又歡喜起來,還親自賜名——梨容。

本來兩家人也就相安無事地過了,偏偏不知韋老爺子的悍妻從哪裏得知的真相,氣得不行,當初她覺得那丫環越長越美,不能再放到韋老爺子身邊才同意嫁了出去。韋老爺子把一個丫環嫁得那樣好,她就起了疑心,可總覺得那是他人老了心善,再加上那丫環一直盡心伺候,才沒有往下多想。誰知竟是個勾.引主子、暗結珠胎的小妖精,於是幾次三番要害趙梨容與她娘。

為保護這娘倆,韋老爺子是想盡了辦法,與悍妻百般周旋,最後把趙氏一門放到很偏遠的外地做官,他那悍妻方才作罷。後來韋光荃不負厚望,狀元及第、入朝為官,韋老爺子與悍妻更是動用全部的力量扶持他一步步走上高位,便是韋氏家族最美貌出眾的宗女韋明珠能夠入宮並快速站穩腳跟,韋老爺子也出了不少力。

然後另一方麵,悍妻去世,韋老爺子愈發思女成疾,身子慢慢垮了下來,直到臨死之前才得以見趙梨容最後一麵,當時趙梨容的母親與養父都已經死在了那窮山惡水的偏遠地方,她也已經嫁給回京述職的寧正陽為妾,並懷有身孕。

老爺子聽了頓時淚流滿麵,尤其自己唯一的親生女兒不能認祖歸宗,還給人做了妾,令老爺子痛心萬分,覺得愧對這個女兒。掐著兒子韋光荃的手臂,聽他發誓會一生一世照顧好趙梨容母子,並且善待趙家,他才閉目而終。

如柳所說的舅老爺家正是那趙姓小官吏留下的兒子——趙鳴光。在父母雙亡之後,他與趙梨容相依為命,兄妹倆感情還不錯。尤其是在韋光荃飛黃騰達之後,竟給這個一無是處的東西也撈了個閑職,令其當上了官老爺,給趙梨容長了臉麵。之後,趙氏又與開始建功立業的母家表哥吳銘東相認,並通過他與尹家也有了來往,並很快謀取了寧家的主母之位,當真是風光無限了。

不過這個趙鳴光卻不是個爭氣的主,除了不學無術外,還極好其好色,年輕時就把身體給玩壞了,人近中年才得了一個寶貝兒子,取名天發,寵他寵得不像話。吃喝嫖賭樣樣都來,完全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在京城貴族子弟裏的名聲很臭,以至於寧正陽都羞於承認有這麼一門親戚,還叫趙氏也少去與他們往來。

“胡說!”二夫人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如柳的話簡直是要把她打入萬丈深淵呀!寧流珠不僅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犯的事,而且還是她娘家的浪蕩子弟教壞的,她這個當家主母有著難以推卸的責任!更不要說這麼久的時間,她還知情不報,別人都會以為她袒護侄兒,以致令寧家的女兒深中其毒!這罪過可就大了!偏偏趙天發的名聲又那麼臭,毀在他手中的良家婦女不計其數,叫她不知該如何反駁!

她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這件事做實!於是她厲聲喝道:“你這吃裏扒外的東西,這些話到底是誰教你的?……你不說?好啊,宋媽媽給我去撕她的嘴!”

如柳不敢說話了,隻怯怯地拿眼去望她,那眼神明明在說,你是知道這事的呀,怎麼現在又翻臉不認了?

三夫人哪能容她動手,立即道:“二姐,是不是胡說你心裏有數,何必為難一個小丫環!流珠可都是跟著你的,除這以外,一個好好的姑娘家怎麼有機會去碰那髒東西?”

二夫人不理她,向坐在上首的人道:“老爺,老太君,冤枉啊!天發這孩子雖然荒唐,可也不至於敢對自家人這樣啊!一定是有人陷害,我這就把天發叫來,當麵對質!”

聽她還這樣口口聲聲維護侄子,寧正陽騰的站了起來,隻覺得一陣頭重腳輕,又重重跌坐了下去,“你還嫌臉丟得不夠嗎?你要讓左相爺名動天下嗎!”

“爹爹,您沒事吧?”流蘇焦急地問道。

這次五姨娘的按揉也無濟於事,寧正陽扶著額頭,隻覺得腦子裏有如無數鋼針在紮一般,陣陣刺痛。流蘇實在於心不忍,提議道:“爹爹,女兒前幾日在古書中找到了一種偏方,對頭疼很有效,不知爹爹願否一試?”

不待寧正陽回應,老太君就應了下來,“快來試試吧。”

同時老太太狠狠盯了二夫人一眼,寧家的女人都是清楚正陽是不能動怒的,一動怒就會犯頭痛症,當年寧閣老也是如此,這是寧家男兒的劫數,而正陽的病比他父親好像還要嚴重一些。這二媳婦卻一再地惹他生氣!

流蘇上去之後,並不從頭部按起,而是先按虎口,然後再逐步擴展到手上身上的其他穴位。

就在二夫人與寧流雲一心一意詛咒寧正陽的頭疼越來越厲害的時候,寧正陽隻覺得腦袋一鬆,頭痛一時間無了蹤影,說不出的暢快,“舒服多了,還是流蘇有孝心啊。父親有時著急說話重了些,你別往心裏去!”

流蘇在心中輕蔑一笑,官場上的人變臉就是快,剛才流珠指證她食毒時他連查都懶得查一下就罵她是賤丫頭,現在伺候得他舒服了,她就變成他嘴裏的孝順孩子了!

然而,她隻是淺笑著柔聲說道:“爹爹快別這樣說,孝敬長輩本就是女兒應該做的,再說那些古書都是三娘找給女兒的,三娘還陪著女兒一起找了,隻是三娘平常實在太忙,被女兒先找到了古方。”

寧正陽朝三夫人望了一眼,微微點頭,“你辛苦了。”顯然已經忘記流妍裝病的事情了。

三夫人隻道:“為老爺為憂是應該的。”隨後讚許地望了流蘇一眼。

二夫人母女的臉色自然變得更加難看了,今天這個攤子到底會怎樣收場,趙梨容第一次覺得自己完全沒了把握。

果然三夫人繼續朝趙氏發難,意圖將她徹底拖下水,又問那如柳道:“福壽膏可不便宜,流珠的月銀又不多,她是哪來的錢買這髒東西的?”

她當然希望這銀子是趙梨容給的,這罪便又重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