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怎麼沒看到?”流蘇的聲音溫軟若春風,天真的眼神裏露出疑惑,她歪了歪腦袋,突然哦的一聲,“難道是剛才……二娘與長姐讓三妹受了委屈?我還以為你們是在鬧著玩。”
如柳一時語噎,真不知這位二小姐是真蠢還是假傻,那麼明顯的事都看不出來?可她偏偏不能點明,這府裏的下人哪個不要命了敢指摘二夫人與大小姐的不是?
寧流珠擔心此言傳出又要惹來禍端,急忙抹掉眼淚道:“是我方才不小心眼睛裏進了沙子,已經不礙事了。娘與長姐對我一直很好,怎麼會給我委屈?”
流蘇微微一笑,“三妹說的對,二娘與長姐都是很好的人,再說有這個英勇護主的丫頭在身邊,一定會護著三妹,哪能讓你受半分委屈呢?”她緊張地左右看了看,“抱歉了三妹,我得回去了,三娘她不喜歡……”
話音未落,人已經走遠了,如柳實在是生氣,這不是罵她嗎?到底會不會說話呀!不過她看著流蘇膽小如鼠的可憐模樣,又朝自己家女子低聲笑道:“這鄉下來的野丫頭真是沒腦子,早晚會被夫人們玩死!”
那一頭,三夫人與女兒剛回到沉香閣,就命人去請流蘇過來一趟,又哄著寧流妍把自己的珠寶首飾與積存的好衣料拿出來,待流蘇來了讓其挑選。
寧流妍向來是個隻進不出的主,聽母親這樣吩咐,愈發心裏不舒服了,當場發了脾氣,“娘,憑什麼呀?您幹嘛對她那麼好?她不過是個沒娘的野丫頭,丟在外麵那麼多年,連相府的一條狗都不如!”
三夫人握住女兒的手,笑道:“娘還不是為了你!”
寧流妍把手一抽,“為了我?騙人!”
女兒到底是年紀太小了。三夫人搖了搖頭,細聲軟語地開解道:“乖女兒,你說說這些年壓在咱們母女頭上的人是誰?”
“那還用說,當然是二娘與長姐了。”寧流妍的齒間流露出抑製不住的恨意。
“你二娘是正妻,長姐是嫡長女,又與吳家韋家都有關聯,娘與她們鬥了這麼多年都沒能占到上峰,更何況她還把你三姐流珠也牢牢掌控在手裏。”
“那怕什麼?跟她們鬥就是了,咱們跟吳家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
“鬥,也要多上幾分勝算才有得鬥啊!”三夫人語重心長,她輕撫女兒的臉頰,眉目中全是濃濃的愛女之情,“娘隻有你一個女兒,更何況你還不到十三歲,娘怎麼舍得你去跟流雲流珠那些賤毒婢子鬥?”
寧流妍雖然小家子氣,倒也不笨,“娘是說……”
“沒錯,趙梨容能掌探寧流珠,我就能掌控寧流蘇,有她在前麵探路,我們就會安全得多。”
三夫人的眼中精光一輪,“我早就找人去查過了,這幾年寧流蘇的日子過得很苦,她外祖因為老夥過世而深受打擊,無暇照顧她不說,還總是喜怒無常,令她養成了懦弱膽小的個性。這種人天生就是為了給咱們利用的。”
寧流妍點頭,“連二娘把她嫁給‘鄭一腳’都不敢反抗,確實是個沒骨頭的下賤東西。可她怎麼敢穿著孝服跳河呢?”
父親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處理家事,循王殿下還去幫忙,如此轟動,可不是一轉眼就傳得人盡皆知了,連吳表哥都來問她,寧家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有趣的丫頭。
“還不是梧桐那賤婢多管閑事,給她出的主意。與其讓‘鄭一腳’糟蹋,過得生不如死,還不如一死倒還省事。她到底是相府千金,這點羞恥還是有的。”
三夫人對沒拿梧桐做成文章十分懊惱,當初她也曾試著去收買這丫頭,可她一心一意為老太君做事,可是到頭來又能怎麼樣呢,還不是被推進了火坑,老太君連個屁都沒有放!
“我等了這幾天就是等著趙梨容出手,隻有她出手傷人,我才有機會救人,才能讓寧流蘇一生一世記得我的恩德!”三夫人獰笑著,眼神忽然變得無比淩利,“對她好?歐陽玉初的女兒也配!她不過是我們養的一條狗,叫她咬誰就咬誰!”
寧流妍終於笑了起來,“娘,我明白了。”她膩到三夫人的懷裏,“我就知道,娘最疼妍兒了。”
三夫人慈愛地摸了摸女兒秀麗的黑發,“所以,對咱們的狗總要時不時喂點好處。”
寧流妍點頭笑道:“狗最蠢最忠心了。娘親放心,妍兒明白。”
這邊剛剛準備停當,流蘇就到了。三夫人還真是將一切都掐算得十分精準,這也多虧了程氏姐妹從小就是丫環出身,身為奴仆要想獲得主子的喜歡就必須擅於察言觀色、摸清各人的脾性,再加以算計利用。
“三娘這麼晚找流蘇來有什麼事嗎?”流蘇十分恭敬地站著。
早在三夫人身邊的丫環去找她時,她就知道這對母女打的什麼主意。同是受到寧相爺夜宿五姨娘處的打擊,二夫人還需要發上一通脾氣才能去計劃下一步的事情,這位三夫人卻已經按壓住心裏的怒火來拉攏她了。也難怪這麼多年三夫人一定處於劣勢,卻仍可以在寧府屹立不倒了。
三夫人看著她,故意端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流蘇,是誰幫你逃出魔掌的,你心裏清楚!”
流蘇立即誠惶誠恐地將腰彎了下去,態度更加謙卑,“蘇兒知道,蘇兒一生一世銘記三娘的大恩大德,沒齒不忘!”
心中卻是冰冷的鄙夷:好人,她還真是不要臉,這樣明目張膽地往自己臉上貼金!
她若真是好心救人,就不會故意舍近求遠,放著近處的寧丞相不通報,卻偏偏跑去稟報遠處的老太君,等那老太太一路風塵地趕回來她的清白名聲早就毀了。往後除了報達這女人的恩德,牢牢依附於她,再無第二條路可走。程香兒就是要找一個容易控製又半分不會威脅到她女兒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