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也是這麼想的。”高雪薇應和，腦子裏一直盤算著：“等明兒個我們就把老爺找來，先辦好承乾的納妾之禮。至於第二件事，等禮成後我們再酌情應對。一步一步來比較穩妥。”
二人正商量著，外屋好像有人跑了進來，步履跌跌撞撞的，似把什麼給摔了，發出了一記砰得巨響，嚇到了她們。
“嬤嬤，是誰來啊？毛毛躁躁的？”
高雪薇詢問了一聲侍在外頭的老人。
“回雪姨太，是承乾少爺。”
嬤嬤應著。
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跟著叫了過來：“奶奶，媽，是我，承乾，我來請你們一起喝酒……”
伴著一陣打嗝聲，傅承乾腳步高高低低地走了進來，英俊的臉孔紅撲撲的，手上還抓了一個紅酒瓶，一邊走還一邊喝著，淡淡的紅酒香飄了過來。
“怎麼喝得這麼醉？”
高雪薇見兒子走路不穩當，忙去扶，卻被他給拂開了。
傅承乾來到老太太床前，低低地笑，一邊在喝酒，一邊手舞足蹈的，舌頭都大得咬不清楚字音了。
他在那裏嚷嚷著：“哪醉了？沒醉，肯定沒醉……奶奶，今天姐姐回門，我高興就多喝了一點……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老太太直皺眉頭，立刻衝外頭叫了一聲：“去給少爺熬碗解酒湯過來……雪薇，把酒瓶沒收了，小小年紀，喝成這樣，真是瞎胡鬧。”
高雪薇忙去搶：“敏之，給我，不要再喝了。”
敏之是傅承乾的字。
“不要，我還沒喝夠呢……”
傅承乾把酒瓶抱在懷，靠著貴妃榻躺坐到地上，開始顛三倒四地說起話來：
“媽，我剛剛給姐姐、姐夫敬酒了。姐夫嫌棄我，姐姐幹脆直接把我趕了……太不給我麵子了……
“對了，她一直就這樣，從來不顧我和你的麵子。
“我知道姐姐一直嫌棄我，就因為我和她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從小她就討厭我，大媽媽也討厭我，就連父親也厭惡我……對，他們沒一個是喜歡我的……
“在家裏頭，所有人都敬我是三少爺，可是，背地裏，所有人都在說，是我還有我媽，逼走了大太太，逼走了大小姐，逼得父親從不著家……這麼多年，寧可在酒店待著，也不肯回家住一晚。
“哎，我說奶奶啊，您當初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就把父親逼成這樣了呢？
“今天，您在喝茶的時候，還說那些不著邊的話，著實有點可笑，您知道嗎？對，我覺得可笑極了……
“大媽媽是有點新派，那又怎麼了，新派不好嗎？
“大媽媽有什麼不好的？連洋人都佩服她，就您那老眼睛看她什麼都不對，我瞧著，她比我媽強上幾十倍。
“大媽媽懂新世界，懂新思想，能說一口流利的洋文，我媽懂個屁？
“我那些同學，一個個全跑出去留洋了，獨我不能。大姐成年成年在國外讀書做生意，而我呢，我被養在家裏，嬌貴的就像花似的，怪不得淮秀不喜歡我……
“哦，對了，你們是不是還想著讓我娶她做姨太太？
“我告訴你們，她就連做我正太太都不樂意，你們還癡心妄想讓她服低做小……這做的是什麼春秋大夢啊？
“奶奶，媽，你們的思想能不能別再這麼老舊了……
“難怪今天父親說要休了媽，你們一個兩個，不但毀了大媽媽，也毀了我……”
背靠著貴妃榻坐在地上，他喝一口嚷一聲，嘴裏的怨氣越來越重，那一句複一句的胡話，就像提前打過草稿的，又快又恨，語氣裏帶滿了自嘲，紮痛自己的同時，也在刺痛老太太，還有高雪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