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突然之間發現,這個小女人對他的心思,還真是了如指掌。
又或者說,她是個絕頂聰慧、冷靜又理性的姑娘,而他在麵對大局時,也常常冷靜到讓人覺得可怕,所有的決策,不帶半點感情,隻從最客觀的角度出發,審時度勢,從而作出最有利己方發展的判斷。
所以,她與他的想法得到了驚人的吻合——他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這是怎麼一種默契啊!
為此,他深深地在心中驚歎著。
世間知音,萬裏難求一,所以,古有伯牙,泣子期之死,而破琴絕弦,終身不複鼓。
在這軍中,能如此洞悉他心思的,沒有。
哪怕是顧海,跟隨了這麼多年,也摸不透他的所思所想,倒是這個認得不過半月的小女子,在處理問題時,思慮竟與他不謀而合。
如此心有靈犀,實屬罕見,而令他心思翻滾,久久不能平靜。
正因為她太懂他了,所以,接下去,他的任何說法,可能在她眼裏都會成為一種掩飾,那就不說不辯了。
“蘇毓,好好休息,我……我不打擾了。”
靳劭颺轉身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拔了內鬼,他本該輕快,可不知為何,下樓時,他步履沉重到幾乎抬不起來。
計策的成功,他表麵是贏得精彩,可於暗處,他卻是損失慘重的。
陳團長見他情緒不佳,有點不敢上前。
走到底樓時,靳劭颺沒有馬上進會議室,去處置那個內奸,而是坐到了沙發上,筆直得靠坐著,目光深深,也不知在思量什麼,就那麼默不作聲好半天。
見此情景,所有軍官隻能陪立在邊上,一個個靜待命令,深怕出個聲響,會壞了旅座的深謀。
直到顧海闖進來,欣喜地傳來捷報,“二少,蛟龍特種隊剛剛來電:暴亂分子已經拿下,活口會在天亮前送到軍部……二少,你……你怎麼了?老陳……什麼情況?”
他見靳劭颺神思有點恍惚,說到最後時低低叫了一句,看向陳年。
“不知道,從樓上下來就發呆,有點邪門……”
陳團長一直在思量,就是想不明白二少在走什麼神。
聞言,靳劭颺回魂,臉上漸漸恢複了肅穆之色:“知道了,去審訊吧!”
*
樓上,傅玉央坐在那裏,閉上了眼,全身泛起一種綿綿不絕的無力感。
最初的時候,她以為他是真沒有法子了,才求助於她,可後來,她是越想越不對勁。
作為獨立旅的旅長,如果沒有半點能力,他怎麼可能在兩年前鹽城出現叛情的情況下,不動一兵一卒就將那支異動的軍隊給壓製住,從而在沒有發生任何流血衝突的情況下,成功解除了危機。
這種敏捷的思維,足夠令他和其他將領明顯區別開來。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喜歡智取的軍官。
既然愛智取,必有其常人不及的智商。
既然智商在線,為什麼要在她麵前露拙呢?
如此這般冷靜一想,她才明白自己被算計了。
靳劭颺在利用她,欲逼出那個內鬼殺人滅口,所以,他讓人在軍中散播:她在平城查案曾如何如何了得,將她傳得神乎其神。
那內鬼聽聞,必害怕她會想出計策除掉他們在江城的力量,隻能兵行險招,如此,他就一定會落網……
想明白這件事之後,她頗為心寒。
自以為聰明,反被利用。
回過頭來再細細思量,自己實在可笑。
不過,也虧得這件事,讓她再一次清醒地認知了一個事實:
這樣的男人,心裏隻有他的大局,沒有兒女私情,於國家,這是大幸;於婚姻,這是不幸;於女人來說,此人必不能成為一個好丈夫。
所以,退婚的想法,她自是越發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