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縣主娘娘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平難將軍江一寒,謙虛有禮,溫文爾雅, 能文能武,逸群之才。著即冊封為青州刺史,掌地方行政軍權,欽此!”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青州同洲縣宋有福之女,宋綿,孝悌恭儉,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克嫻內則,淑德含章。著即冊封為清平縣主,賞黃金百兩,白銀百兩,良田百傾,聞其待字閨中,與青州刺史江一寒堪稱天造地設,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江一寒為妻,一切禮儀按郡王之女操辦,欽此!”

兩道聖旨,驚起千層浪花。

江一寒蹙眉,綿娘宋知孝完全呆若木雞。

宋知孝忍不住小聲問道:“元帥,這聖旨怕是有什麼誤會吧?”

江一寒封青州刺史也就算了,他本來是三品武將,皇帝陛下對他那般器重,兩人還有這麼多年的情誼,勉強還能說得過去。

可是綿娘這算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就成了縣主了,那是皇室之女才有的封賞。

“我朝還未有過如此先例。”

而且皇帝陛下連自己的妹妹都沒見過,怎麼就能冊封她做縣主呢?

宋知孝內心惶恐。

段不嚴低聲嗬斥:“說什麼胡話,陛下一言九鼎,怎能容你胡亂質疑。”

宋知孝愕然,隨即低下了頭。

最先回過神來的還是江一寒,口中稱道:“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田家灣的村民猶如木偶一樣,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完全猶如在夢中一般,可是等隨後的賞賜還有縣主禮服,以及江一寒的官服送進來的擺在眾人眼前的時候,眾人逐漸明白了聖旨的內容。

眾人的目光先是去看綿娘跟江一寒,隨後竟然齊齊落在了宋李氏的身上。

宋李氏低著頭,完全看不清神情。

段不嚴將兩道聖旨遞過去,江一寒接了聖旨,段不嚴看著遲遲沒用動作的綿娘:“縣主娘娘,接旨吧!”

綿娘木訥的伸出手,將拿道聖旨接在手裏,隻覺得重若千金。

段不嚴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拍了拍宋知孝的肩膀,帶著安撫的意味。

宋知孝心中略微安定,若是真的不合適,恐怕在這之前元帥就已經提醒他了。

斷然不會等現在當眾將聖旨念出來。

江一寒伸手扶著綿娘站起來,輕輕地捏了她的手心:“不要擔心。”

綿娘已經換上了上次跟宋知孝在成衣店裏買來的衣服。

上身茜素青色窄袖交領衫襦,下身翠蘭馬麵裙,頭戴碧青色巾幗,一支白玉釵素雅大方,未施粉黛,相貌清麗,眉眼秀雅。

江一寒已經許久沒有看到她如此正經女裝打扮,印象中綿娘穿著總是簡單地不能再簡單,一時間忍不住看了又看。

綿娘點點頭,卻在接觸到他的眼神的時候,臉頰緋紅,下意識的摸了摸身上的衣服:“不好看?”

“很好看,也很得體。”

“花言巧語。”綿娘唚他胡說,連忙將手抽回來。

江一寒才不會承認自己是在花言巧語。

綿娘注意到跪在自己身邊的母親還沒有起來,連忙伸手去扶,江一寒見機在另一側扶住宋李氏,宋李氏抬頭,目光落在兩個人的臉上,神色複雜難解。

綿娘小聲叫道:“阿娘。”

宋李氏看她一眼,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江一寒也小聲說道:“聖旨賜婚,若是我有一點負心之意,就是違旨欺君,那可是砍頭的大罪,您且放心吧,我這一輩子都會好好待綿娘的。”

宋李氏愕然,沒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心裏記掛的種種。

可是,自己惦記的又何止這些。

這樣的潑天榮寵,可是將她們一家子都置在風口浪尖之上,綿娘過去的種種,豈不是要全部被人翻出來,到了那個時候,兒子承受的非遺恐怕隻會更多。

她心神不定,卻也知道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眾人起來,青州地方官吏又來參拜新任刺史。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眾人隻能先行離開,江一寒明天去青州府正式上任,今天總要先將眼前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眾官員又對綿娘宋知孝段不嚴一番客氣恭敬,宋李氏這個老夫人這一次真的成了老夫人,以往自己見不到的那些官老爺都對她客客氣氣。

宋李氏表麵淡定,實則內心早已經惶恐麻木,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

縣太爺看了看跪在旁邊的秀池父女,主動將事情攬到身上,要帶著人回去治罪。

陳叔陳嬸站在人群外麵,兩個人眼睛在宋家人身上走過,又落到秀池父女身上,最後默默轉身走了。

陳二牛送信之後早已經離開。

陳大牛跟媳婦互相看了看,眼看著那對父女就要被拉走,連忙站了出來。

不管怎麼說秀池也是家裏人,事情鬧大了,對陳家也沒什麼好處,傳出去這幾個人要做什麼,又是為了什麼原因恩怨,對綿娘更不好。

宋知孝跟綿娘看著麵前的這兩個人,如何忍心看他們苦苦哀求,隻能讓縣太爺高抬貴手。

縣太爺也知道這村子裏的事情千絲萬縷,實在是不好處理,當即就坡下驢,放了父女兩個。

送走這些大大小小的官吏。

隻有段不嚴跟隨從留下。

秀池父女被拉走。

田家灣的人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首先張羅的就是殺豬殺雞,為綿娘跟江一寒慶祝。

綿娘要跟著忙活,都被裏長媳婦等人推進了屋子裏去。

眾人一次坐下,重新奉上茶水,老族長坐在宋知孝的上首陪客,還未說話,竟然已經哭了出來。

段不嚴楞了一下,其餘人都已經輕車熟路,眾人連忙哄著,江一寒跟段不嚴小聲解釋道:“激動的。”

段不嚴很快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倒是能理解老人對這種榮譽的看法,隻能出言安慰:“您老放心,小宋踏實勤奮,仕途定然不會止步於此。”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老人更加激動了。

饒是一向鎮定自若的段不嚴,此時也不由得慌亂無措。

他這樣子實屬罕見,讓江一寒忍俊不禁。

看到江一寒這麼輕易的笑出來,段不嚴更加驚起,心中忍不住又是一回歎氣,之前暗衛營的那幾個為了逗他笑廢了多少力氣,若是看到眼前這場景,也不知道究竟會作何感想。

今天發生了大事,蓋房子的事情隻能暫緩。

老族長緩過勁來,張羅著讓綿娘跟著宋知孝江一寒一起去拜祭祖宗,之後再去山上拜祭宋有福。

老族長剛剛才哭完,沒有人敢違抗他的意思。

段不嚴看著江一寒入鄉隨俗的跟著人家來來去去,心下好笑。

若不是親眼看到,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那個隨便眾人起哄的會是江一寒。

從老族長家裏出來,江一寒綿娘兄妹又奔著山上去。

老族長還要跟著,被大家勸了回來。

笑話,老胳膊老腿的,要是摔上一跤,就要夠嗆。

綿娘自始至終猶在夢中,跪在父親墳前,聽著阿哥絮絮叨叨,仍舊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幾個人從宋有福的墓地回來,宋知孝轉頭去了縣城,他要去把宋知恩接回來,天大的喜事,怎麼能不讓他知道。

將綿娘交給了江一寒。

綿娘卻不願意跟江一寒共騎一騎,實在是別扭,哪怕是有皇帝的聖旨賜婚,也依然覺得別扭。

江一寒沒什麼意見,這個時候,他倒是很有耐心走一走。

“我沒想過聖上說為我做主,竟然是這麼個做主。”

綿娘轉頭看他。

江一寒笑笑。

綿娘低下頭,咬著嘴唇。

江一寒拉住她的手,卻被她躲開,江一寒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心,也不生氣,隻是低下頭湊過去,溫柔的看著她:“怎麼了,不安心?”

綿娘點點頭,又搖搖頭,隨後又是點點頭:“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天,還想著自己能做一輩子的豆腐,頂多是你要去哪裏做地方官,我就跟著到哪裏。”

她以為江一寒最多隻能是一個縣官,可哪想到聖旨下來了,就是青州刺史,這可是封疆大吏,如何是一個縣官能比得了的。

還有自己的那道聖旨。

縣主娘娘?

金銀珠寶?

一切明明都離她很遠很遠,可現在,卻是她的。

“真的很不踏實。”綿娘抬起頭來看著江一寒:“很擔心,這後麵需要多少小心翼翼,我怕一著不慎,會拖累你跟阿哥。”

“原來是這個?”江一寒啞然失笑。

“為什麼會拖累我們呢?”

“我怕我做不好。”

縣主,郡主,公主,這些都隻是光聽到過的名號,究竟要做什麼事情,有什麼該做的,她根本一概不知,還不如隻做一個賣豆腐的心安理得。

“你要做好什麼?”

江一寒這一次終於握到了綿娘的手,低聲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你覺得你要做好什麼?”

綿娘試圖將自己的手抽回去,可惜,這一次男人不如她所願。

“就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會慌亂。”

仕途艱辛,不管是他也好,阿哥也好,官職都升的太快來了,難免會招人眼紅,萬一有人心懷不軌,存心陷害,怎麼辦?

樹大招風。

“你不需要做什麼,這個縣主娘娘,隻是一個封號,享受著皇帝的封賞,拿著你該擁有的一切,不需要進宮朝拜,不需要進京城跟那些命婦打交道。隻要你喜歡,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同洲縣城,或者是這小小的田家灣都可以,更不要擔心我們,若是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如何能保護得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