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詛咒

她羞恥於自己當初的天真:“可是我錯了,你會融化,你不是一塊石頭,可惜,那個能融化你的人不是我,你不是不會將一個女人放在心上,隻是那個人不會是我而已。”

她想起自己夜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一心一意想著明天可以為他做點什麼,在父親兄長和他之間究竟該怎麼選擇的時候,卻在他的口中聽到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當真是心如刀絞,覺得生不如死。

可是又不死心,總想著自己不應該就這樣放棄,哪怕是父王蒙難,兄長和母親被發配雲南,貶為庶民,而他,則是壓倒駱駝的稻草之一的時候,也依然心存希望,希望他的心裏能有她的一席之地,可事實證明,一切不過是癡心妄念。

他的心裏,永遠都不會有她的位置。

他將心裏的那個人藏的太好,整個顧家都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明明一切都是有跡可循,卻從來沒有人想到過那個人就是宋知孝的妹妹。

而宋知孝,當初在老宅子裏做護院,說是做護院,事實上讀書學本事,如果不是對那個女子太上心,他又怎麼會這麼辛苦的培養一個鄉下種田的青年。

誰又能想到,宋知孝從西北大營送到皇宮裏的一封密函,也成了父王最重要的罪證之一。而這個人,跟榮王府以及忠勇侯府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當初兄長那個招搖過市,不知輕重的外室,正是宋知孝的妻子。

蕭婉茵心中悲涼,恐怕就算是當初兄長動用手段,將這個人發配邊關的時候,都不知道宋知孝的妹妹,其實才是顧驄心尖尖上的那塊肉。

他拿宋知孝作筏子,隻是因為宋知孝是顧家老宅的護院。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蕭婉茵被顧驄一直掐著脖子,已經說不出話來,臉上的血色也在迅速的流失,顧驄網開一麵,將人鬆開,目光沉沉的看著她。

蕭婉茵一陣幹嘔,終於慢慢的緩過氣來。

她看著顧驄苦笑道:“誰知道?你覺得我還能讓誰知道?整個顧家大宅裏,根本沒有人會幫我去查這件事情,我隻能一點一點的旁敲側擊,然後拚湊出真相。”

她看著顧驄,閉了閉眼睛,眼底流出一行清淚,似不甘心,更是舍不得:

“我現在到想知道,那個女子究竟是怎麼樣的國色天香,能讓風流倜儻見慣花叢的顧家少爺如此傾心?”

那女子?

她的相貌?

顧驄的腦海裏浮現出綿娘的笑容。

她跟國色天香完全扯不上任何關係,甚至不如眼前的蕭婉茵美貌。

甚至不解風情,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說出喜歡他幾個字。

“那她一定很溫柔?”

“溫柔?挖了一個陷阱,讓我掉在裏麵,甚至引了野豬來,想要弄死我,算是溫柔嗎?”

“可是你就是喜歡上她了不是嗎?你這麼虛偽的一個人,將唯一的一片真心都給了她。”

“是啊,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從第一眼被她吸引,一直到現在,中間打過幾次退堂鼓,不止一次想過就這樣算了吧,這種事情勉強不來,可是越發彌足深陷,念想也會越來越深,到現在,根本沒想過放手。”

甚至隻要一想到要放手,看著綿娘跟別的男子雙宿雙棲,他就瘋狂的想要殺人。

午夜輾轉,也不是沒有過瘋狂的念頭,將人擄來,生米煮成熟飯,恐怕她就算是不喜歡,也會認命了。她又不是沒有過認命的時候。

可到底還是狠不下這顆心,每次隻要一想到綿娘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之後,控訴的眼神,就會後悔自己當初的不擇手段。

綿娘是真的恨他吧?

上次在成衣店裏那麼逼迫,她都不肯現身。

她甚至連見自己一麵都不肯,而自己,去找她卻被攔下,再之後,就一直在忙,忙著所有的事情,總是被這樣那樣的事情給拖住,再也沒時間去找她。

聽說她家裏在蓋房子,他大概能猜到她的打算,她一定是不想去京城,要一直留在這裏。

他當然不願意再看到她留在這裏,可是將人帶到京城去,又要麵對多少的流言蜚語?

尤其是今天晚上的事情結束之後,忠勇侯府恐怕有一段時間,要存在於風口浪尖上。

不帶著她,難道任由別人打她的主意嗎?

蕭婉茵覺得奇怪,看著這個男人,竟然就像是看到了自己一樣。

他說那個女子給他設置了陷阱,想要殺了他,可是他有何嚐不是有幾次想要置她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於死地?

顧驄眯了眯眼睛,勸她:“走吧,不要再耽誤時間了。”

蕭婉茵搖了搖頭,她怎麼能走,這一走,自己怕就真的是一無所有,無力回天。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哥哥,他是你的死對頭,跟你一直都不和氣,可他是我哥哥,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我不能讓他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

“複仇,找誰複仇?是高高在上,大權在握的當今天子?還是當初作證你父王犯下累累罪行的天子近臣?你要找誰複仇,蕭婉茵?”

顧驄望著她:“你想複仇,你有沒有想過,這世上又有多少人想要找你的父王,你的母妃,還有你的兄長複仇?”

“可我兄長,我哥哥他是無辜的,他又做了什麼?”

“他做過什麼,你需要來問我嗎?你明明已經查到了宋知孝經曆過的事情,那麼蕭婉茵,你又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因為你的兄長而骨肉分離,家破人亡的?”

顧驄想到綿娘,想到自己在宋有福的靈棚前看到的傷心欲絕的女子,內心一陣抽痛。

宋家的事情,他脫不了關係,若不是因為跟蕭宗羨之間的私怨,連累了綿娘和宋知孝,宋有福可能也就不會死,蕭宗羨是罪魁禍首之一,卻從來不曾為他做下的事情道過歉。

“到現在為止,你還在保護著她,連她的名字都不敢多說,生怕隔牆有耳,被誰聽了去?”

蕭婉茵搖搖頭,她想要聽的不是這些:“不要跟我講這些,道理我不明白,論人命,王孫公子,達官貴人,哪個手裏沒有人命?別的不說,難道你顧驄的雙手上就沒有沾過鮮血,過過人命嗎?不是戰場上的,就是你口中的那些無辜之人的,顧驄,你敢保證沒有麼?”

有,可是隻有一個。

顧驄看著田家灣的方向,那邊有座山,翻過山就是他心愛的女子的家裏,可是,在那座山上,埋葬著她的父親,而他的死,跟自己脫不了關係。

顧驄搖了搖頭,很快麵色就又冷了下來:“蕭婉茵,現在說這些都沒用,我將你送走,保你一世平安,已經是周全了我們的夫妻情義,至於你所說的報仇,還是死了這份心吧!不要等皇帝陛下下旨,再無轉圜的餘地!至於其他的,訃告上怎麼寫,就怎麼是,沒有其他,也不要再胡說八道。”

他說完,直接封住蕭婉茵的穴道,將人送上了車,轉頭對顧武說道:“我跟你說的,你都記住了。”

“記住了。”顧武點點頭:“爺放心,小的一定會好好保護姑娘到雲南的。”

他早已經改了口,不再口稱夫人。

顧驄點點頭,低聲對車子裏的人說道:“雲南遙遠偏僻,你兄長與王妃的事情又是剛剛過,皇上一定想不到,你會去那裏。”

蕭婉茵雙目赤紅,隻可惜被他封住了穴道,口不能言,手腳都不能動。

他將手中的包袱放在車上,低聲道:“這裏麵有些藥,是用來救命的,而且雲南多瘴氣蟲蟻,可以以防萬一,還有些銀票,是我這些年攢下來的,本來是打算送給死去的將士的家屬,用以恤金的,暫時隻能先給你,皇帝的賞賜我不敢動,若是給了你,反倒招眼,這些足夠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了,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會有人照顧你,保護你——蕭婉茵,你我夫妻一場,是我對你不住,往後餘生,找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人照顧你一輩子吧!”

蕭婉茵搖頭,眼中淚水已經流出來了。

顧驄抿了抿嘴唇,拍了拍她的肩膀,夫妻兩個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親密了,想起來,顧驄心裏也是感觸良多,而蕭婉茵,淚水更洶湧了。

“你是個心思多的人,不會讓自己吃虧,隻是要記住了,看人的眼光一定要高一點,不要淨挑一些人渣。”

蕭婉茵搖搖頭,淚如泉湧。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她本來是一副冷硬心腸,跟榮王妃之間表演了十多年的母女情深,事實上彼此仍舊是沒有將對方真的放在心上,心狠的時候,連自己的生身母親都能算計,對於自己的父王,更是沒有半點的孺慕之情,一生之中,隻將兩個人放在了心上,一個是一心一意對她好的哥哥,另外一個,就是她的丈夫,眼前這個男人。

除了這個人,她還能喜歡誰?還會喜歡誰?

顧驄,此生此世,我都會跪在佛前,苦苦祈禱,讓你一輩子都不要得償所願,我得不到的幸福,你也休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