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當官就要靠自己

李天賜被宋知孝帶走了。

兩個人走到院子裏,屋子裏的人還能聽到宋知孝在問李天賜:“這麼多年你們都過得怎麼樣啊,也不知道小舅舅家裏的幾個表妹怎麼樣了?”

聽到這句話,李東安回過了神來,看向自己的姐姐,略有些倉惶的說道:“那幾個孩子都嫁人了。”

“嫁人?”宋李氏終於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最小的五妮可是比綿娘還要小三歲,怎麼說嫁人就嫁人了?”

李東安終於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連忙看向嫂子。

李韓氏心裏現在煩透了,注意力全都在被宋知孝拉出去的兒子身上,哪有時間搭理他。

李東安隻能結結巴巴的自己找說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再說了,那家人家還不錯,五妮嫁過去也是享福的,我是她親爹,總不能害她。”

這樣的說辭,讓宋李氏一下子想到了寶丫,心中忽然湧現出一個奇異的念頭,不知道寶丫她爹麵對寶丫大姨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番說辭。

兼而又想到了自己,當初綿娘嫁到梅家的時候,自己嘴上沒說,心裏也是這麼想的。

隻不過自己當初是真的這麼想的,至於自己的這個弟弟,是不是這麼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她心亂如麻,也沒時間糾結兄弟的家事, 看了看外麵時間不早了,就對著李韓氏說道:“我們也去睡吧。”

連句客氣話都沒有,李天賜無意中說出來的話還是刺痛了她。

李韓氏心裏打了個顫,她不覺得宋李氏如何威風,隻是想著若是就此得罪了她,總是不太好。

雖然不想被牽連著跟著一起受苦,可是這家人到底是今非昔比,好好巴結,還是好處多餘壞處的。

拿了好處就走,至於今後,大不了少來往就是,這樣的事情又不是沒有做過,早已經駕輕就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這麼一想,她對丈夫和小叔子使了個眼色,示意兩人稍安勿躁,自己跟著宋李氏走了。

李家兩兄弟遇到事情早已經習慣了聽她的,見她一個眼色甩過來,心中反而安定了不少。

目送著兩個人出了屋子。

李東平一摸炕席,立刻“嘶哈”一聲。

“這可怎麼睡?這麼熱?”

之前他們想著李天賜在外麵要怎麼睡,現在看來,在外麵反倒是比睡在這樣的炕上要強多了。

李東安摸了一把,臉上露出跟兄長一樣的表情。

不過還是起身將被褥鋪上,清早出發,可謂是舟車勞頓,吃飽喝足,他們現在隻想好好的睡一覺。

炕再熱,也抵不住疲倦,兩兄弟躺在炕上,李東平小聲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窮酸慣了,都已經當了將軍的人,還要住在這三間破瓦房裏,隔壁蓋得那新房,你看看,也不過是幾間瓦房,別說是跟咱們那裏的財主比,就算是稍微有點錢的富戶都比他們強!”

“還是窮慣了吧,泥腿子上陣打仗,能有多少見識,縱使是看到了高瓦紅牆,怕也是猶如白日做夢一樣。”

兩兄弟平時最是投契,一旦遇到了大事都成了縮頭的烏龜王八蛋,可這時候,熱炕飽飯,說起自己的外甥來,嘴上倒是一點不軟,比起之前在宋知孝麵前屁都放不出來一個的樣子簡直是天差地別,

李東安摸摸鼓脹的肚皮:“已經有多久沒有吃的這麼飽我都不記得了,去年大旱,顆粒無收,年底那場戰事,又將家裏的糧食都征走了。要是天天能吃的這麼好,就算是讓我上陣打仗,我也是願意的。”

“所以說啊,你阿姐說的也不錯,大郎的運道也是好的,若不然,哪裏能這麼輕易的升官發財,隻憑著拚命的本事嗎?戰場上隻要不想死的人恐怕都要去拚命,不然的話,又要怎麼活下來?”

黑夜中兄弟兩個看不見彼此的表情,不過憑著多年的默契和了解,也能將對方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李東安心念一動,問道:“那你打算怎麼樣嗎?還想讓天賜跟著他走嗎?”

李東平沉吟半晌,心中卻拿不定主意,隻說道:“還是要聽你嫂子的,這種大事上,她的主意總是錯不了的。”

李東安聞言,也跟著點頭稱是:“本來就應該如此,其實之前嫂子想的主意就不錯,讓天賜娶了綿娘,雖然說綿娘曾經嫁過人,這樣一來咱們天賜吃了虧,可總算是親上加親,他宋知孝就算是再大的官職,也不能不顧及他的親妹子,而且那綿娘又是個性子軟的,一定好拿捏的,又是那麼個身份……”

綿娘是被夫家休棄的女子,不管之前的夫家什麼樣,總有自卑之意,眼下綿娘將自己打扮成一個男子無二,可見心裏是極其自卑的,這樣一來,自然是更好拿捏。

隻是現在,要不要結這個親,卻要斟酌斟酌了。

“還是要問問你嫂子再做決定。”李東平依舊是這樣的一句話。

李東安無言的點點頭,依然覺得哥哥說的話在理。

兩個人自以為說話的聲音足夠小,不會被人聽到,完全沒想到,一牆之隔的院子裏,躺在門板上的宋知孝早已經將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心中連連冷笑。

這就是自己的親舅家,能同甘不能共苦不說,竟然還將主意打到了綿娘的頭上,就憑著身邊這個草包,也配得上他妹妹。

這樣的人,丟到林子裏去喂狼,都怕狼吃了他的肉嫌惡心。

旁邊的李天賜對宋知孝心中腹誹一無所知,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這些年的經曆。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有城府的人,被家裏慣得厲害,宋知孝稍微給兩句好話,就當真不知道天南地北,以為身邊的表弟還是小時候那個被他欺負也不敢吭聲的,也渾然忘記了自己來之前的日子過得有多狼狽,極盡吹噓之能事,到是將自己搬走這十來年的經曆說的比戰場上的風雲莫測還要精彩。

宋知孝也不打斷他,隻是在他說的差不多的時候,方才插言說道:“表哥這樣厲害,不到沙場上去揚名立萬實在是可惜了!”

李天賜一聽這話,心裏頓時湧起豪情萬丈,當真覺得自己渾身都是能耐,若是去了戰場上,恐怕會比宋知孝混得更有名堂。

可一陣清風吹來,一個蚊子落在臉上,他揚起手來“啪”的一巴掌,打死了蚊子,也打醒了自己,打散了那些美夢。

宋知孝之前的話言猶在耳,他想要揚名立萬,當官發財不假,可卻不想稀裏糊塗的就沒了命。

“這能行麼?你不是說戰場官場之上都是旦夕禍福。”

宋知孝冷笑不已,這個窩囊廢,想要吃肉,又怕挨打。

他不動聲色:“這些事情倒也不假,可表哥又怎麼能和我比,你從小機敏聰明,就算是到了官場上,自然會應對自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

李天賜點點頭,果真覺得宋知孝說的沒錯,自己的確是比他要聰明許多。

“你從小就不是個伶俐的,不知變通也是情有可原,我就跟你不同了,我阿爹阿娘暫且先不說,我是他們的兒子,他們自然覺得我好,可是爺爺奶奶,還有姑姑叔叔,他們哪個不疼我,這可不僅僅是因為我是李家的獨苗,還因為我聰明,嘴甜會說話。”

他洋洋自得,三分顏色就能開起染坊來,宋知孝心中隻覺得好笑,沒見過哪家二十四五歲的青年漢子還要用嘴甜會說話來誇人,那分明是哄小孩的話,可見這李天賜是真的被家裏人給慣壞了。

“表哥說的對。”他越來越沒有了之前的反感,隻當是再應付一個傻瓜。

李天賜越發得意,可仍舊是心有顧忌:“那戰場之上!”

“這倒也不怕,隻要你明天跟著我一起練功,勤學苦練,有個半年左右,就能見到成效了!”

“半年,這時間也太久了?”李天賜一聽又不樂意,他希望自己明天能做官才好,半年的時間,可不是太久了嗎?

他可沒有那麼長時間的耐心。

“就這半年,還是因為表哥你天分高,時間已經足夠短了,當然了,若是你能更刻苦一些,也許不用半年也說不定。”

“更刻苦?那是什麼樣的?”

“聞雞起舞,懸梁刺股,表哥總是聽說過的吧?”

李天賜也是讀過幾天學堂的,雖然不怎麼用功,可是這兩個典故還是知道的,聞言還沒等明白宋知孝所說的懸梁刺股的內容都是什麼,就先叫了一聲苦,心裏琢磨著自己真的能成嗎?

可偏偏又被宋知孝一句接著一句的好話拱上了天,這個時候要是說一聲不行,不用宋知孝說什麼,自己也覺得麵子上下不來,因此隻能硬撐著。

心中打定主意,要看看這練武藝到底都有什麼內容,也許自己一點就透,天縱奇才也說不定。

可懸梁刺股的場麵還是把他嚇到了,這一夜輾轉反側,隻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一樣。

頭遍雞叫,綿娘寶丫兩個人從炕上爬起來,旁邊的宋李氏聽到聲音翻了個身,張張嘴,欲言又止。

她跟女兒之間越來越沒話說,母女兩個之間的關係正向著以前那樣發展。

綿娘不知道她已經醒了,穿上鞋跟寶丫悄聲出了門。

旁邊的李韓氏睡得黑甜,鼾聲連天,宋李氏嫌棄的看了她一眼,轉而睜著眼睛看著房梁。

其實一片昏暗,什麼也看不見,倒是腦子裏擠得滿滿登登,似乎是想起了許多,又好像什麼都想不起來,正自出神,就聽見院子裏傳來“哎呦”一聲。

宋李氏一個激靈,從炕上坐了起來,她聽得分明,發出叫聲的分明是自己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