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著綿娘挑好了衣服,又幫宋李氏挑了幾身衣服,額外還買了布料。
綿娘看著自己兄長往出點錢的時候,眼皮直跳。
算過賬之後,店鋪老板將多餘的錢給退了回來。
“算一下,打爛的桌子要多少錢。”宋知孝將銀子又推了回去,桌子不是他打爛的,人卻是他招來的,老板純粹是受了無妄之災。
店老板誠惶誠恐,哪裏敢收這個錢,剛才那位侯爺揚長而去,他都沒敢要錢,還是田如絲幫著說了兩句話,老板這才將錢手下,送人出門的時候,恭敬中多了幾分真心真意。
大街上不是說話的地方,幾個人從店鋪裏出來,找了一家茶樓。
江一寒要了一間包廂,帶著三個人走了進去。
小二伺候著倒上茶水,上了水果幹果和小吃。
隨後退了出去。
幾個人這才有了說話的時間,宋知孝再次站起身鄭重謝過田如絲。
“這就是見外了不是,綿娘是我妹子,我理應護著她。而且,這個事情,扣到我的身上,總比扣到綿娘的身上要強。”
綿娘與顧驄相識的時候,還是有夫之婦,她自己卻是孑然一身,被說的是非多了,早已經不怕流言蜚語。
她作風麻辣又利落,說話也不藏著掖著的,說是與綿娘姐妹相稱,當真拿著綿娘當自己的親妹子一樣護著。
宋知孝之前聽了綿娘說過兩人之間種種經曆,隻覺得感激,現在卻是真心佩服。
江一寒不曾與她接觸過,之前也隻是知道這個人,現在見她在那種場合能站出來將事情擔下,心中亦覺得欽佩。
他以茶代酒,向田如絲表示謝意。
田如絲對待他,卻遠不如對待宋知孝那般隨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目光卻還是忍不住在綿娘與他兩個人身上轉了兩圈。
“倒也是男才女貌,登對得很。”
綿娘不防她會當眾戳破,頓感羞赧,啐她胡說八道,低下頭的時候卻紅了臉。
心說,男才是真的,女貌卻委實沒有,自己這副模樣,跟漂亮實在是搭不上邊。
她雖然不太在意自己的相貌,可是之前被梅家三口一再否認自己的長相,宋李氏又常常說她其貌不揚之類的話,綿娘根本不覺得自己哪裏長得好看,到是有一個人說過她長得好,那個人是顧驄,而顧驄的誇讚,在綿娘看來,也是純心不良的別有用心。
現在田如絲這麼說,她也隻當是田如絲在客氣,為的是抬高自己。
若有所覺的抬起頭,卻正好對上江一寒澄明的目光。
男子微微一笑,綿娘立刻又低下了頭,然而嘴角卻也忍不住微微翹起。
心中忽然冒出來一個問題,自己這是在幹什麼,遇上江一寒就躲躲閃閃,說話做事都不利落灑脫了,變得根本不像自己,矯情的那麼厲害,究竟是為了什麼?
就為了兩個人要定親了?
就為了江一寒說喜歡她?
就算是定親了,又能怎麼樣?
光明正大的訂親,她有什麼不好麵對的?
江一寒說喜歡她,依著自己對這個男子的了解,雖然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會喜歡上她,可是,喜歡了就是喜歡,他不是那種會作偽的人。
再說了,就算是喜歡了又能怎麼樣呢?
被人喜歡了,要定親了,這日子就不過了嗎?
日子還是要過下去,自己這樣扭扭捏捏還是要看到這個人,看到兩個人的名字寫在一張帖子上,那麼多事情都挺過來了,被人戳脊梁骨的時候,她都能昂首挺胸的,怎麼被人求了親,反倒像是見不得人似的?
是他說喜歡她,她心虛個什麼勁?
這個人又不會像顧驄那樣,咄咄相逼。
她宋綿就應該還是那個宋綿,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抬頭挺胸的做人,堂堂正正的說話。
她有什麼好心虛的?
再抬頭間,羞怯雖在,綿娘整個人卻眉目開闊起來,主動問起江一寒:
“你怎麼會出現在鋪子裏呢?”
她忽然主動開口,屋內的三個人都有些驚訝。
最先回過神來的還是江一寒,他帶著綿娘站起來,走到窗戶跟前,示意她往下看:“你看看,這裏離什麼地方近?”
綿娘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過去,一眼看到了清溪書鋪的招牌。
當即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又輕易地被戳破了,不過是強撐著自己不會軟弱的離開,反而問起吳掌櫃的近況。
“我上次見他還是半個月前,這次都忘記去看他了,他怎麼樣,還好麼?”
她欲蓋彌彰的如此明顯,別說是江一寒,就算是笨拙如宋知孝,也都看出來了。
不過在座的三個人都沒有揭穿她。
宋知孝到是好奇:“這吳掌櫃的又是什麼人?”
綿娘回頭給他解釋:“清溪書鋪的掌櫃的,你們不在,江一寒的故交,他照顧不少。”
綿娘不知道能不能說出吳掌櫃的真實身份。
她其實也不知道吳掌櫃的到底是什麼人,可卻知道,這人跟江一寒之間的關係一定是非比尋常,而且,得到的消息竟然比官府的消息還要快捷可靠,這個人的身份必然是不簡單的。
她下意識的的遮掩。
江一寒看著這樣的她,眼中卻全是笑意。
這才是綿娘,看似真誠老實,實則謊話信手拈來,並且說謊的時候,不需要打草稿,也不會有半點心虛。
謊話說的跟真的似的,也是一種本事。
隻是不知道她是怎麼開解自己的,就這麼一抬眼的功夫,她又成了過去的那個綿娘。
不過這樣的綿娘雖然還會害羞臉紅,卻極力掩藏著那份羞羞怯怯,江一寒不免有些失望,綿娘害羞的如此明顯的樣子他還沒看夠呢。
“吳掌櫃的是我的老朋友,為人很是可靠,我曾經托他照應著綿娘。”
他不用多說,宋知孝就已經明白了全部。
江一寒既然是江家的小公子,有曾經是皇帝陛下的暗衛頭頭,自然有他自己的勢力依靠,這位吳掌櫃的,對綿娘的事情那麼上心,說不定就是他勢力中的一部分。
他對這種事情無意深談,注意力再次放在了江一寒出現的這麼快的原因上:“到是碰巧,你離得這麼近,也難怪趕過來的這麼快。”
“我是看著顧家的車隊在清溪書鋪門前走過的,到是沒有想到你們會來縣城,後來聽說顧驄與人發生口角,聽人說起,覺得那人是你,所以就過來看看,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到是讓我碰了個巧,賣了個好。”
他說到後麵,還是忍不住逗弄了綿娘一句。
綿娘假裝沒聽出來,隻笑道:“還好你來了,若不然的話,真的動起手來,反倒不好收場。”
田如絲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綿娘渾身一僵,假裝不在意的問道:“田姐在笑什麼?”
“沒什麼,隻是在想,那位金尊玉貴的侯爺走的時候,臉色那個難看。”
她沒說實話,實際上她剛才將綿娘的神情一一看在眼裏,她跟江一寒想的差不多,沒想到綿娘這麼快,就恢複正常,一改之前的扭扭捏捏,反而能大方從容的跟自己一直躲著的人說話。
她的心境,到是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堅強開朗。
這件婚事,她雖然現在覺得別扭,甚至不知該如何自處,不過相信她很快就會想通。
反倒是江一寒,實在是讓人刮目相看,這個人種種表現,在成衣鋪子裏的及時出現也好,現在麵對綿娘的包容也好,都能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綿娘的。
田如絲替綿娘真心高興,至於那個他們口中的吳掌櫃,她倒是一點都不好奇也不關心。
宋知孝撓撓頭,露出他獨有的憨氣:“是不怎麼好看,不過也是活該,是他逼人太甚。”
江一寒笑笑,未曾說話,這人目光如炬,田如絲總覺得自己心裏想的是什麼,好像都瞞不過對方。
不過她也不心虛,這麼說也隻是不想綿娘難堪,所以她坦坦蕩蕩的任人打量。
綿娘想起顧驄,眉宇間到是有了一絲陰鬱。
顧驄回來了,有些事情也該有個交代了。
江一寒低頭見看到綿娘神色有異,暗暗留了心。
幾個人從茶樓裏出來,綿娘直接去了首飾鋪子,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精致的盒子。
宋知孝湊過去問道:“買了什麼?”
“銀鎖,給雲娘家孩子用的。”
田如絲現在已經知道雲娘是綿娘最好的姐妹,後來綿娘身份戳破,還曾帶著雲娘來過她這裏,對於那個大大咧咧性格直爽的女子,她也很喜歡,兩個人很能談到一塊去,剛才在鋪子裏她就已經打趣過綿娘一番,現在還是忍不住打趣道:“孩子還沒見到他娘,他姨姨就將禮物都準備好了,這份心意到是珍貴,我若是有一天喜事臨門,綿娘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在大街上,自己穿的又是男裝,綿娘不敢公然和她打打鬧鬧,見她靠近自己,都忍不住挪了一下腳步,臉上笑容卻是十分真心:“那是自然,到了那個時候,定然有一份厚禮為你備著。”
“唉,胡說八道。”田如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粉頰生暈,還推了綿娘一下。
綿娘一個趔趄,還好被人及時扶住,抬眼看去,在這個方向的人隻能是江一寒。
綿娘顧不得羞赧道謝,看著田如絲,隻覺得匪夷所思,明明說起這個話題的人是她自己,怎麼自己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反倒是被推開了。
渾然不覺自己此時正在被別人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