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車走到顧家村口,綿娘才醒過神來,遠遠地看著顧家老宅子門口的兩隻石獅子,綿娘趕緊掉頭,趕車離開。
她不能進去,也不能讓人看到,讓秀才和阿哥看到自己,她要怎麼說?讓顧驄看到自己過來,那個家夥恐怕會更得意拿捏住了自己的短處。
依照那個混蛋一貫裝腔作勢的架勢,總不能對阿哥不利就是了。
綿娘狠狠心趕車奔向下了一個村子,眼看著離身後的顧家村越來越遠。
秀才也是見過世麵的,學堂裏師長做壽,同窗中家中殷實者做東請客,已經比他們村子裏長和族長家裏請客要好上許多,現在,在顧家,他更是見識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有錢人,八碟八碗,無一是重複的,樣樣精致,比起上次顧驄去他家裏帶去的那幾樣菜還要豪奢富貴。
更別提身邊還有帶著香氣的美貌婢女布菜倒酒。
秀才不禁滿是豔羨,心中隻巴不得自己也能早日過上這樣的日子。
宋知孝卻更加拘謹,坐在餐桌旁邊,看著為自己布菜的婢女,再看看舉止瀟灑舒朗的顧驄,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了,哪怕顧驄一口一個宋兄弟的叫著,他也絲毫不敢托大。
顧驄將兩人的神色一一看在眼裏,記在心上,卻隻微微一笑,並不做出任何異樣。
三人落座,自由婢女倒酒伺候,宋知孝根本不敢碰酒杯,好在顧驄也不為難他,隻是敬過第一杯酒之後就隨他去了,到是打定主意灌醉了秀才。
秀才一開始還以身體不好為由,再三婉拒,三杯酒下了肚,被身邊的美貌婢女伺候著倒酒布菜,不用顧驄多勸,自己就將身體不好的緣由拋到了腦後。
宋知孝勸他兩句,被他揮著袖子趕開了,指著宋知孝的鼻子罵了一句“土坷垃!”
宋知孝一時臉上很有些掛不住勁,當著顧驄的麵,又不願意和他計較,到是顧驄有些看不下去,讓顧武帶著已經吃完飯的宋知孝出去轉轉。
宋知孝在這張桌子上,又或者說是在顧驄和秀才麵前,早就已經渾身不自在了,現在,有機會可以出去,連忙離開了。
就此,飯廳內隻剩下顧驄和秀才兩人,還有那位布菜倒酒的婢女。
顧驄的酒杯越來越少的端起,秀才的注意力漸漸落在了那婢女身上。
那婢女穿著一身玫紅色的衫裙,時不時地含羞帶怯的偷看他一眼,被他抓住,立刻羞澀的撇過頭去,很有一帆風情,倒酒的姿勢也就越來越低,領口的衣領越來越開,白皙細膩的胸口就這樣在秀才的眼前晃啊晃,翠綠色的肚兜漸漸越露越多,秀才的目光也就越來越直。
婢女身上的香氣鑽進秀才的鼻腔,他的目光也就越來越迷離。
一直到那婢女一個不小心竟然坐在了他的腿上,秀才連忙下意識的將人扶起來,卻不防觸到婢女蛇一樣柔軟的腰肢,連忙觸電一樣挪開雙手。
那女子連忙站起來,盈盈屈身道:“是瀲香冒犯了公子,還望公子不要怪罪。”
彎腰之間,胸前的美景連綿起伏,差點晃花了秀才的眼。
秀才哪受得住這個,連忙連聲告罪:“小生失禮了,守之兄,是愚兄輕狂了。”
顧驄卻全部在意,隻是擺手道:“犀軒兄言重了,才子佳人,本就是人間佳話,哪裏就是失禮輕狂。瀲香,還不趕緊給梅相公賠禮道歉。”
瀲香聞言,連忙答應一聲,重新倒了一杯酒,送到秀才麵前,笑盈盈的道:“瀲香給公子賠禮,還請公子原諒瀲香的失禮冒犯。”
秀才酒意上頭,反應已經不甚敏捷,眼睛裏隻有麵前那曲意溫柔風情無限的女子,大著舌頭說道:“守之兄,這……這可如何是好?”
“犀軒兄不肯喝下這杯賠情就,莫不是不肯原諒瀲香?”
“這話是怎麼說的,怎麼會不原諒呢?”
秀才連忙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擎著空酒杯給瀲香看,瀲香卻不說話,隻是抿著唇又添上了一杯酒。
“公子……”
柔軟的音調能讓所有的男人軟了骨頭,秀才也不例外,呆呆的端著酒杯再次一飲而盡。
等瀲香倒上第三杯酒的時候,秀才已經軟著身子從凳子上滑了下去。
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裏麵的酒全部灑了出來。
瀲香笑著罵了一聲“沒用的男人。”卻將目光轉向一旁已經麵無表情的顧驄,軟軟的喚了一聲顧少爺。
顧驄卻並不買她的賬,隻道:“萬花樓裏的姑娘,該怎麼做事不需要爺來教吧。”
瀲香卻並不放在心上,反倒笑微微的依偎過來,道:“這樣一隻白斬雞,如何和顧少爺您相比啊,顧少爺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家心心念念的可都是您啊。”
說著話纖纖玉手就摸向顧驄的胸膛,卻被顧驄用筷子隔開:“這隻白斬雞,還真就是你的主菜了,至於顧少爺,已經有了心心念念的人了。”
他神色冷淡,氣勢凜然,瀲香不敢冒犯,隻能悻悻然的站直了身子。
顧驄拍拍手,立刻有兩個黑衣黑帽的家丁推門進來,喚了一聲少爺。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秀才,兩個人連忙將秀才抬了起來,放到了內室的塌上。
“這裏,交給你了,千萬不要讓爺失望。”
扔下這麼一句話,顧驄離開了,兩個家丁連忙跟在身後,將門關上。
瀲香聽著門外顧驄吩咐家丁:“莫讓那宋知孝進到這裏!更不能讓他知道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
接著是顧驄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瀲香淡淡的撇了撇嘴角,罵了一聲“臭男人。”
款款向內室走去。
床榻上的秀才醉眼朦朧,隻看到自己麵前似乎站了一名衣衫半裸的女子,模模糊糊的伸出手去,口齒不清的說著“香”字。
瀲香嗤笑一聲,解開了秀才的腰帶,嘴裏輕聲呢喃著“相公”兩字,好似有無限情意,眼睛裏也是魅色重重。
秀才受了蠱惑,伸出手去,環住了自己懷中的軟玉溫香……
宋知孝被顧武帶著繞著整個顧宅走了一圈,最後來到了演武場。
看著兵器架上的各種兵器,這個從小在村子裏長大的青年不由得露出了敬畏又豔羨的目光。
顧武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裏,微微一笑,走了過去,直接抄起了一根棍子,開始舞將開來。
十八種兵器一一耍過,宋知孝已經看得目瞪口呆,眼中對顧武也是充滿了崇拜之情。
一口一個顧武兄弟,比起之前來更親近了許多。
很久沒有被人這麼崇敬過,顧武不禁麵有得色,隻是心中牢牢記得自己的使命,道:“我這算得了什麼,我家少爺才是武藝精湛,就我這幾手,在少爺手下走不過三十招。”
宋知孝是武學白癡,不明白三十招是個什麼概念,隻知道顧武這樣說,那位顧少爺想必是很厲害罷了。
隻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奉承別人,更不會誇人,聞言也隻是笑笑,道上一句:“顧少爺果然厲害。”
顧武靜靜地看著他,差點將人看得不知所措,方才不無誘哄的開口道:“其實,你也可以很厲害。”
綿娘三盤豆腐賣出去,已經快到中午了,回家的時候又特地繞過顧家村,卻依舊沒看到丈夫和相公的身影,心中略一猶豫,還是趕著車回家了。
回到家裏,看著空空蕩蕩的院子,心裏不禁也跟著懸了起來。
卸了驢車,先是回了自己屋中看了一眼,依舊沒看到秀才的身影,屋子裏也沒有人回來過的痕跡。
隻能轉而來到了豆腐娘子的房中。
豆腐娘子已經能自己下地了,隻是不能走的很遠,動起來也十分的費勁,一個上午,去了兩趟茅廁,人已經累的不行,屋子裏沒有水,正渴著的時候,綿娘進來了, 將銀錢交給她,又去打了水回來,方才說出自己的擔心。
“這有什麼好惦記的,那顧少爺是豪爽大方的人,留飯也是正常的,沒事想那麼多做什麼,還有,等你哥哥回來,可不要忘記告訴他,凡事莫要小家子氣,無端的讓人笑話,也連累翰林讓人看不起。”
和她說不通,綿娘皺著眉頭去廚房做了飯,本來要做兩人份的,想了想還是做了四人份,小白菜燉豆腐,早上發得玉米麵,再貼上一鍋餅子,午飯就妥了。
蓋上鍋蓋之後,心思又不由得飄遠了,也不知道那顧驄到底是打算給阿哥安排什麼差事,更不知道那種深宅大院裏,阿哥會不會受人欺負,讓人瞧不起。
說起來都是顧驄那廝可恨,當初明明說好的,不再做任何逼迫的事情,卻仍然處處相逼,反而還偏偏要擺出無辜至極,理所當然的模樣,實在是這世上最最皮糙肉厚的人,也不知到底如何才肯真正罷手,偏偏秀才不能作為依靠,不然的話,她又何必這般為難。
飯廳的房門打開了,衣衫不整的瀲香從裏麵走出來,對著門口的家丁說道:“去將顧少爺請來,奴家有一個天大的秘密要說與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