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嬸這一出無中生有,顛倒黑白,把許靜書給氣笑了。
她也沒跟許三嬸吵,就看著她。
就像在說:我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兒來?
許三嬸也沒讓她失望。
見她不反駁,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更來勁兒了,“是,我是犯過錯,可這兩年我沒對不住她吧?家裏有啥好東西我什麼時候忘過她?這兩年我掏心掏肺對她好,就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吧?可你們看她,對我是什麼態度?我這個親嬸子在她跟前跟孫子似的,誰家長輩跟我這麼憋屈?”
“她把我當外人沒關係,可秀光總是她親堂哥吧?搭把手幫幫自家兄弟怎麼就不行了?是不是還得我跪下求她才肯答應?”
許三嬸邊說邊抹眼淚,好像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這時候,許三叔就嗬斥她,讓她不要再說了。
還跟許靜書賠不是,馬上要帶許三嬸回去。
許三嬸放聲大哭,許三叔怒聲喝罵。
他們的兒子則是低垂著腦袋,不敢吱聲。
好好一個中秋節,這會兒鬧得跟什麼似的。
許家二老到底年紀大了,心腸軟。
見小兒子夫妻兩鬧成這樣,也心疼幾個孫子。
許爺爺就開口問許靜書,“靜書,這事都怪你三嬸,回頭我讓她給你賠不是。”
接著又說,“你要是能幫的話就幫幫你秀光哥,他也不容易。剛結婚馬上要當爹,還有兩個拎不清的糊塗爹媽,看在我們兩個老的份上,你能幫就幫一把。”
“行啊。”許靜書痛快答應了。
“要實在為難就算了,也不能為這事讓你難辦……你說啥?”許爺爺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許靜書說了什麼。
許三叔和許秀光都是一臉震驚的表情看她。
被這麼多雙眼睛注視著,許靜書表情也沒什麼變化,衝他們笑笑說,“秀光哥是我堂哥,就像爺以前總說,一筆寫不出兩個許字。幫襯自家人那是應該的,三嬸要是開始就跟我說是給秀光哥找活,我就不會拒絕了。”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許爺爺這把年紀最想看到的就是晚輩和睦。
許二嬸卻精明地從許靜書話裏聽出了點別的意思,就問,“靜書,你三嬸剛才沒說是給秀光找活嗎?”
許靜書心裏給許二嬸點讚,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沒有,要是說了我能拒絕嗎?我什麼時候拒絕過幫助自家人?我聽說鐵龍姐夫又漲工資了,這都是他轉正後漲的第三回工資了吧?”她問的許二嬸。
“可不,多虧了靜書你幫鐵龍找的工作。珠珠下半年就能去上學了,可把她高興壞了。”說到日子越過越好的大女兒一家,許二嬸就感激許靜書。
許家其他人也知道牛鐵龍的工作是許靜書幫忙找的。
兩年多前,牛鐵龍隻是個從大山裏出來,大字不識一個,憨厚老實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鐵憨憨。
現在,因為幹活勤快認真,先是從打零工變成臨時工,現在已經是汽配廠的正式工了。
工資福利也越來越好,誰看都羨慕。
許秀光也羨慕。
他也想找堂妹幫忙給自己找個活,看他拉不下臉求她。
剛才聽到許靜書答應給他找活,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不對啊,三弟妹讓靜書幫著找活,又不說秀光的名字,是啥意思?”許二嬸故意停了一下,瞪大眼睛滿臉震驚地說,“你難道不是給秀光找活,是給別人找的活?”
“二嬸你怎麼知道?她沒說是給秀光哥,說是讓我把蕭知青弄到編織廠去七管財務,我沒答應。關鍵我也沒那本事啊!”
“是給秀光,不給他我還能給誰?”
許靜書和許三嬸幾乎是同時開口。
不同的是兩者的語氣口吻不同。
“我跟你開玩笑的,你怎麼還當真了?秀光是我兒子,有好事我當然先想著我兒子,怎麼可能有好事去惦記個外人呢?”許三嬸趕緊搶著開口,就怕許家人誤會她。
“我也是開玩笑,三嬸你怎麼還當真了呢?”對上許三嬸那副急促慌張想要撇清關係的模樣。
許靜書笑得有些惡劣,接著眼神從隱形人似的蕭明泉身上掃過,不疾不徐地說,“那就說好了,我回頭幫秀光哥找份活。三嬸你之前罵我那些話,是不是得跟我道歉?”
她故意加重語氣,讓某人知道什麼叫竹籃打水一場空。
許三嬸還想著補救,就說,“你找工作這麼容易,多找一份怎麼了?要不是因為你蕭知青也不會被……”
“媽。”
“閉嘴,你這婆娘討打是不是?”
許秀光和許三叔氣得要死,許三叔直接大跨步上前捂著許三嬸的嘴把人強行拽走。
許三嬸還掙紮,氣得許三叔抬手給了她兩個大嘴巴子,她這才老實。
許秀光幾兄弟趕緊跟上,走之前他還跟許靜書道謝。
許三叔一家走後,許二嬸瞥了眼透明人一樣的蕭明泉。
“這有些人啊,就是賊心不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德行?除了會哄騙天真無知的小姑娘外,屁用沒有。還文化人呢,我呸!”許二嬸尖酸刻薄起來那可不是一般人招架得住的,起碼蕭明泉就不行。
被她這麼一番冷嘲熱諷,蕭明泉隻覺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黑著臉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就這,許二嬸還啐了好幾口,罵人家是廢物。
許爺爺這會兒也回過神來,老臉通紅,想跟孫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是許靜書先開口,給老爺子一個台階。
十月底,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傳來。
大隊長火急火燎的召開了全村人開大會。
告訴了大家一個好消息:高考恢複了!
高考恢複的消息,像是一滴水濺進油鍋,所有人都沸騰了。
尤其是那些知青們,一個個淚流滿麵,還有人當場掩麵痛哭起來。
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次高考,時間定在十二月。
距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知青們都不下地掙工分了,隻想專心複習考上心儀的大學。
沒結婚的知青還行,那些跟當地人結婚生孩子的知青就是另一番景象。
好不容易找到的學習資料,被家裏人一把火給燒了。
狠心點的,在考試前給喂藥,打斷腿關在家裏,就為了不讓人偷偷去參加考試。
就這樣,有人歡喜過後日以繼夜的複習,有人雞飛狗跳堅持不住放棄夢想。
1977年,被迫停止十年的高考,恢複了。
這一年,全國五百七十萬高考生走進考場。
作為數百萬考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員,許靜書懷著忐忑和對未來無數憧憬的心情,進入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