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黑著臉指著其中一張紙上的記載問她,“冒充市醫院醫生去偏遠村落給人治病,騙光了村民的錢糧,留下的藥卻是最便宜的過期藥,害了好幾條人命,這也是真的?”
“嗯,我親自去過那個村子,他們很可憐。”許靜書說起這事眼底也多了幾分怒火。
想到因為吃錯藥導致小感冒變成發高燒而燒壞腦子的孩子。
想到本來可以治好卻因為信了騙子的話,從輕微骨折到變成殘廢的年輕男人。
想到吃了假人參片大出血難產而死的孕婦。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血淋淋地展開在她眼前。
每每想起來,她都無法平靜。
起初,她隻是可憐那些村民想找到那些起泯滅人性的騙子。
她花錢找人根據村民提供的信息去查,這一查,就查到了市醫院的張主任身上。
張主任負責市醫院的藥品采購,這個職位放在什麼年代都是個肥差。
她以為最多能查到張主任從中牟利中飽私囊的證據。
萬萬沒想到,張主任做的事遠超她想象。
每一樁,每一件,都在吸老百姓的血,吃老百姓的肉。
他和他家人的好生活,都是用老百姓的血肉換來的。
貪汙受賄,中飽私囊,以次充好,草菅人命,哪條罪不要命?
而此時,那些證據全都擺在這位被後人稱作“韓破天”的剛正不阿鐵麵無私的老者手中。
“簡直無法無天。”韓老氣得臉紅脖子粗,恨不得一槍斃了姓張的混蛋。
姓張的竟然這麼喪心病狂,槍斃他一百回都不夠。
拿上東西韓老就急匆匆出門。
韓芸想攔都沒來得及人就沒影了。
“媽,我爸這是幹嘛去?飯都不吃了。”韓芸伸著脖子問剛從廚房走出來的韓母。
韓母對此已經習以為常,說道,“沒事,別管他。小許頭一回來家裏做客,可得好好嚐嚐我的手藝,我聽小芸說你喜歡吃魚,剛好今天買了一條魚,你等會兒可得多吃點。”
“謝謝您,讓您費心了。”許靜書連忙道謝。
韓母對這個救了自己女兒和外孫性命的小姑娘很喜歡,吃飯的時候也很熱情地招呼她。
韓芸都找了個機會悄悄問她,“你剛才跟我爸說了什麼?我好久沒見他這麼生氣了。”
可韓母卻一個字都沒問,對她依舊熱情一口一個小許地招呼著。
吃過飯她想幫著收桌子韓母和韓芸都不讓,她就接過哄小嘉的任務,給他講故事。
韓老這一走,天黑了才回來。
而許靜書在吃過飯後不到半小時就離開了。
*
當晚,許小弟和韓曉婉被張主任的人帶走。
許靜書和霍青岩第二天才知道消息。
還是到了約定好的時間,他們遲遲沒出現,去找了才發現人不見了。
“肯定是姓張的做的。”除了他,沒有別人。
霍青岩也知道張主任做過的那些事,皺眉說道,“得先把人找到,免得他狗急跳牆傷了他們。”
他說的就是許靜書最擔心的。
張主任這人陰險歹毒是絕對的利己主義,他要是知道自己找到那些證據還交給了韓老,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她必須在韓老動手之前,先一步把小弟和曉婉都救回來。
還得感謝張主任的狂妄自大,把人帶走還留下紙條。
他們按照紙條上的地址找過去,是一家廢棄醫院。
醫院雜草叢生,樓房外牆都掉落,殘敗不堪。
像極了上輩子那些鬼片中的場景。
風一吹,覺得涼颼颼的,滲得人雞皮疙瘩往外冒。
許靜書覺得自己像是在拍鬼片,後背有點發涼。
“別怕,有我。”霍青岩牽著她的手,輕聲對她說。
許靜書解釋,“我不怕,就是這環境讓我覺得不舒服。”
“好,你沒害怕。緊張就抓住我的手。”霍青岩一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表情,讓許靜書一口氣梗在嗓子眼。
她該怎麼讓他相信自己真的不怕?
再看他那副小心翼翼護著自己擔心自己被嚇到的模樣,她心想,算了,就讓他誤會吧!
走了大概十幾分鍾,才在寫著急救大樓幾個大字的那棟樓裏,找到張主任等人。
而此時,許小弟和韓曉婉都被綁起來分別躺在兩張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手術台”上。
“張主任,你這是什麼意思?”看到被五花大綁塞住嘴躺在那兒的兩人,許靜書臉色忽地沉下去。
見她準備上前救人,張主任一個眼色他身邊的幾個人手裏都多了把鋒利的水果刀。
對許靜書和霍青岩說,“我勸你們別亂動,好好的孩子身上多兩個血窟窿可不好看。”
“你要怎麼樣才肯放人?”許靜書收回腳步,問他。
“簡單,隻要你在這上麵簽個字就行。”張主任讓人把紙筆送過去。
看清那張紙上的字,許靜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說,“我什麼時候欠你十萬塊錢?”
“他們在許同誌心目中難道一人五萬都不值嗎?”張主任笑得一臉得意。
“我沒那麼多錢給你。”在這個萬元戶都很少的年代,十萬元對普通老百姓而言是天文數字。
張主任早就猜到,有條不紊地往下說,“不用還錢,用貨抵債就行。”
“另外,這兩份合同也順便簽一下。”張主任又讓人送上兩份合同給她簽字。
說是合同,其實就是兩份簡單的協議。
兩份協議內容不同,一份是以高價購買許靜書提供的藥材,是對公的賬。
另一份跟剛才的完全相反,是一份以極低價錢購買藥材的協議。
嗬,傳說中的陰陽合同。
“我簽了字你不放人怎麼辦?”許靜書知道姓張的快完了,到時候這兩份協議也就沒用了。
但她不能簽字得太爽快,免得讓姓張的發現異常。
張主任沒什麼耐心,使了個眼色兩把鋒利的水果刀就落到許小弟和韓曉婉的脖子上,威脅意味甚濃。
“喏,我這幾位朋友脾氣不是很好,許同誌你再不簽字,發生點什麼事可就別怪我了。”張主任無奈聳了聳肩對她說。
“你……”許靜書怒容滿麵,瞪著他眼神裏滿是凶光。
霍青岩拉住她,低聲勸說起來。
許靜書似乎被他安撫好情緒,抬手刷刷簽下自己的名字,還摁了手印。
簽完字她卻不肯把東西還回去,對張主任說,“放人,不然我寧可把東西撕碎也不給你。”
“放人。”張主任不得已開口放人。
很快,許小弟和韓曉婉就都恢複自由。
“姐快逃,這孫子沒安好心,這地方快爆炸了。”許小喊恢複自由身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