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海接了個電話，急匆匆地離開。
“大哥，你可算來了。”見到周大海，趙小荷跟見到救星似的趕緊迎上去。
周大海不高興地說，“我不是說沒事別打擾我工作，你還打電話去辦公室找我，是想害死我不成？”
見周大海生氣，嚇得趙小荷一縮脖子，趕緊說，“大哥我剛才去找許靜書碰到她親媽了，那邊不是說她親媽不管他們了嗎？我們是不是被騙了？”
“她親媽？你確定。”周大海皺起眉頭問。
趙小荷趕緊點頭，還描述了一下王蘭英的長相。
周大海想了想，才說，“別管她，你該怎麼做怎麼做。那邊我去問。”
“有大哥這話我就放心了。”趙小荷鬆了一口氣。
事情說完，周大海準備走了。
趙小荷叫住他說，“大哥，我這幾天哄許靜書買了不少好東西，家裏的錢和票都快用完了。”
“回頭我讓人給送過來。”周大海說完扭頭就走。
送走周大海，趙小荷回屋拿出一條大紅色的羊絨圍巾，站在鏡子前麵邊照鏡子邊小聲自言自語。
“許靜書，你要恨就恨你命不好，下輩子投個好胎。”
*
“小書，看看你喜歡吃啥？紅燒肉，大雞腿，還是肉包子餃子都行，你想吃啥媽都給你買。”國營大飯店裏，王蘭英口袋裏有錢，說話都特別有底氣，很大方地讓許靜書隨便點。
許靜書也不跟她客氣，點了一份紅燒肉，一份油渣炒白菜，還要了四個肉包子。
王蘭英爽快地掏錢掏票，完事後坐笑盈盈地坐在許靜書對麵。
“小書，你看媽身上這衣裳好看不？還有這小皮鞋，這可都是城裏人才穿得上的好東西。”王蘭英跟許靜書炫耀她的新衣服和新皮鞋。
許靜書點頭，敷衍地說，“嗯，挺好的。”
王蘭英沒看出來她的敷衍，聽到她說挺好的，就高興得不行，趕緊說，“小書，你別羨慕，回頭媽也給你買一身。”
“謝謝，但不必。”許靜書是真心拒絕。
王蘭英身上這身棉衣，紅布打底上麵印的巴掌大的花朵兒，就像她上輩子後來看到的東北大花襖子似的，她招架不住也沒勇氣穿在身上。
她這種俗人，穿點簡單素淨的就挺好。
“你這孩子跟我還客氣啥呢？我是你親媽，我有好東西肯定不能忘了你。”剛好，國營大飯店的服務員把紅燒肉和肉包子一塊端上來，王蘭英就讓她趕緊吃。
許靜書肚子也餓了，本來這個點她就該吃飯了，被她們先後叫出來耽擱了她吃飯，她們補給她一頓晌午飯也是理所應當。
見她隻管吃飯，也不跟自己說話，王蘭英就有點不高興了。
“吃吃吃，你咋跟以前一樣隻顧吃，你難道就沒啥話想跟我說嗎？”她一個肉包子沒吃完，她都吃完兩個了，現在拿的是第三個，跟餓死鬼投胎似的也不嫌丟人。
“紅燒肉能再買一份帶回去給大哥小弟吃嗎？”許靜書把嘴裏食物咽下去，問。
王蘭英臉頓時垮下來，“誰要你問這個？你看看你，還有個女孩家的樣子嗎？就知道吃吃吃，又不是豬。”
“是你非要帶我來國營大飯店吃飯。”許靜書不緊不慢地說。
“行了行了，你趕緊吃吧！”王蘭英皺眉不耐煩地說。
見許靜書真的就專心吃飯，把自己當成空氣，完全不搭理自己，王蘭英又不願意了。
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才說，“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能穿新衣裳小皮鞋，家裏為啥會突然有錢了？”
“跟我無關。”許靜書頭也不抬地回了句。
“啥叫跟你無關？你是我女兒，我過上好日子還能讓你繼續吃苦？過兩天是你李叔的生日，你們三個都過來吃個飯，好好哄哄你們李叔，讓他給你大哥找個好工作。總不能一輩子在村裏刨土，有啥出息？都二十好幾了對象都沒一個，這是打算打一輩子光棍？”王蘭英開始絮絮叨叨地念起來。
許靜書等她絮叨完才說了句，“不去。”
“你敢！我讓你們來，誰敢不來我跟你們沒完。”王蘭英眼睛一瞪，很凶地說。
“隨便你，反正我們不去。”許靜書淡淡地說。
王蘭英哼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對她說，“我就知道是這樣，你敢不來，我就去舉報姓霍的那狗崽子。”
“跟我沒關係。”許靜書眼底閃過一道精光，嘴上卻還是冷淡的說。
“姓霍的那狗崽子膽大包天，敢把在農場接受勞動改造的人悄悄接回來，隻要有人舉報，他們一家誰都別想好過。跟霍家走得近的你們兄妹，都別想有好下場。”王蘭英陰惻惻地威脅許靜書。
許靜書夾菜的手一頓，放下筷子看她，“我最討厭人威脅我。”
“小書，聽話，我是你親媽我不會害你。”王蘭英被她那冷漠的眼神看得渾身發顫，她那眼神冷得像是極北的冰川，沒有任何溫度，她後背都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又是這句，許靜書嘴角勾起嘲諷的冷笑。
然後，就聽到她說，“別說這種話，我聽著惡心想吐。”
“你……”王蘭英覺得她真是不知好歹，自己都這麼好聲好氣地跟她說話，她還罵自己惡心。
誰家女兒這樣說自己親媽的？
秋月說得沒錯，她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剛吃了她買的紅燒肉和肉包子，現在就罵自己。
這種不孝女，就該被天打雷劈。
“李明德生日是哪天？”許靜書打斷她問。
王蘭英一喜，“你要去？”
“去啊，你都專門來求我了，不去多不給你麵子。”許靜書說到“麵子”的時候，似想到什麼似的，嘴中流露出譏諷的笑聲。
“二十二，就下個星期二。”王蘭英趕緊說。
許靜書點頭，“嗯，我知道了。”
完成任務的王蘭英立馬起身就要走，許靜書叫住她，“給我大哥小弟帶回去的紅燒肉呢？”
王蘭英就去問國營大飯店的服務員能不能買一份紅燒肉帶回家，服務員說一桌隻能買一份紅燒肉，許靜書就要了兩個大雞腿，十個大肉包子。
這些東西讓王蘭英狠狠心疼了一把。
國營大飯店的東西味道好，價錢也是真的不便宜。
這頓飯許靜書連吃帶拿，光錢都花了五六塊，還不算票。
在這個物價和工資都奇低，村裏人一年忙到頭，才能掙一百來塊錢的人年代來說，吃一頓飯花五六塊錢已經是很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