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黃昏,金烏落下,天邊隻餘晚霞。
重雲院籠罩在萬道霞光中,暈出一片金紅。
閣樓上,瀟疏玨目不轉睛的望著沉睡中的少女,眼底籠上了一層抹不去的愁緒。
他小心翼翼的給她調理著身體,可收效卻甚微。
一場小小的風寒,就讓她被掏空底子的身體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鬱結的寒症再次被激發出來,來勢洶洶。
這一次,恐怕又要病上好久,他的心悶疼的難受。
想著那些曾經給她身體造成傷害,致使她現在身體這麼虛弱的罪魁禍首,他的眉目間籠上了一層殺氣。
陳天嬌!鳳雪霓!
這兩個女人似乎安逸的太久了。
“白同。”他嗓音低啞的叫了聲。
“屬下在!”白同躡手躡腳的翻窗進來。
他的雙腳如同貓咪爪子上帶著肉墊一般,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瀟疏玨雙眸一沉,壓低聲音吩咐:“去幫鳳道元好好查查,他的前夫人有幾個奸夫,鳳雪霓到底是誰的女兒。”
白同一聽,馬上意會,偷覷了一眼睡的並不安穩的鳳雪汐,表情嚴肅的道:“主子放心,屬下一定會盡心盡力為鳳大人辦好此事。”
七暗衛都知道從前的鳳雪汐在鳳府過的很悲慘。
現在冤有頭,債有主,也是該還報的時候了。
嗯一聲,瀟疏玨便收回目光,溫柔的看著將醒未醒的鳳雪汐,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白同得了吩咐就又無聲無息的出去了。
一覺醒來,鳳雪汐通體汗濕,嗓子幹的都要冒煙了,還沒等張唇要水,瀟疏玨已經將茶杯送到了她唇邊。
她“咕嚕咕嚕”將一整杯水都喝完,才徹底清醒過來。
看著昏暗的空間,表情有一絲茫然,“怎麼天就黑了?”
出口的聲音嚇了她一跳,這嘶啞如鋸木頭的嗓子是她的?
瀟疏玨扶著她坐起來,讓她舒服的靠在自己胸前,故作輕鬆的道:“也不知道哪隻小懶貓,呼嚕呼嚕一睡就是一整天。”
她睡著的時候還不到午時,此刻已經申時過了,足足三個多時辰。
鳳雪汐揉著針刺般的太陽穴,不滿的哼哼:“換你熬一宿試試,你也睡不夠。”
她扭著身子竭力想調整個舒服點的姿勢,可一動才發現,身體綿軟的沒有一絲力氣。
“你的熱度還沒完全退下去,身上肯定沒有力氣,別急著動!”瀟疏玨小心叮嚀,又給她調整了一下姿勢,直到她眉頭鬆開,才穩穩的抱住。
鳳雪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急驚風的問:“你怎麼還在這?今晚不是要設宴款待清川太子?”
也不知道在她酣睡的時候,有沒有人點她的名。
想起南風染的話,她不由激淩了一下。
“他來本王就要作陪?他以為他誰啊?”瀟疏玨不屑的哼聲。
其實康樂帝的旨意已經傳了不止一次了,不過都被他擋回去了。
他的女人病著,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讓他離開半步。
鳳雪汐“噗嗤”一笑,抬起軟綿綿的小手捶了他一下,“不吹能死不?”
講真,南風染算得上是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得知他要來聯姻,而且目標是她之後,她著意打聽了不少清川的政局以及他這個人。
他能從眾多皇子中脫穎而出,牢牢將三權集於一身,手段可見一斑。
“本王說的是實話!”瀟疏玨不滿的捉住她的小手,剜一眼,“別告訴我才見了兩次,你就被他妖裏妖氣的外表給勾了魂!”
鳳雪汐輕啐了一聲,“說話呢?我像是那麼膚淺的人?”
南風染長的是不錯,可自從她掉進美人窩,早都免疫了。
瀟疏玨就不用說了,就是瀟瑾和瀟戰長的也是龍彰鳳姿,還缺他那一堆一塊?
瀟疏玨還是不滿意,頂著一腦門的黑線哼哼:“那你倒是給本王說說,你為什麼誇他?”
“……你哪隻賊耳朵聽見我誇他了?”鳳雪汐一臉的莫名其妙。
怎麼一個南風染出現,就把他給弄的患得患失的?
平日裏這醋勁就夠大的了,現在更好,簡直就是草木皆兵,雞蛋裏都能挑出骨頭來。
“哪隻都聽見了!”瀟疏玨悶悶不樂,一張臉耷拉的老長。
“……”
鳳雪汐徹底沒詞了,微蹙著眉坐起來,“你到底在鬧什麼別扭?”
入了二月以來,他的脾氣一天比一天暴躁,動不動就使小性子,總是挑她的刺。
每次都要她哄孩子似的親親抱抱才會好,活像是個沒安全感的小屁孩。
懷裏一空,瀟疏玨的臉倏地冷了下來,想都沒想又把她給拎回來抱緊,“本王沒鬧別扭!就是覺得你和南風染的關係很不同尋常,不同於瀟瑾他們。”
“是不同啊!”鳳雪汐誠實的點點頭,“我和瀟瑾沒仇,可我和南風染之間還有國仇家恨啊。”
Emmm,她好像對南風染態度更惡劣一些吧?
這到底是觸到他哪根神經了?
“是他對你不同!”瀟疏玨微抿著薄唇,眸底碎開冷意,“你沒發覺他對你好像很熟稔嗎?”
呃?
這個她也發現了!
鳳雪汐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好像是有點!”
她說的遲疑,腦海中閃過兩次偶遇的畫麵,心裏也有點劃不開拐。
“你說你師父死了?”瀟疏玨沉吟了半晌,終是問了出來,“那你有見過他的屍體嗎?”
他一開口,鳳雪汐馬上明白他想歪了,可這話又不好解釋,心裏有些發急,“他不可能是我師父!我師父是個老頭。而且他一個清川太子哪兒有那麼閑?跑到珩平來教一個不得寵的小庶女功夫?”
除了一個謊接一個謊的往下編,她還能有什麼辦法?
“你忘了易容術?”瀟疏玨不依不饒的追問:“而且南風染曾經失蹤三年,清川舉國皆驚。就算他不是你師父,有沒有可能是你師兄?”
他一連串的假設和實證把鳳雪汐問懵逼了,連她自己差點都要信了自己的謊言,以為原主真有個師父。
她有點心煩意亂,糾結著要不要對他實話實說。
可她覺得借屍還魂這事更驚悚,搞不好還弄巧成拙,反倒讓他覺得自己故意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