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完了之後，杜瑩瑩有些氣喘。
寒冷消耗了她太多的體力，身上的粗布衣服又讓她渾身發癢，好像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對。
那些侍衛聽到杜瑩瑩這樣說，有些意誌不夠的人已經慢慢開始行動，卻又被身邊的人給攔了下來。
杜瑩瑩眉毛一豎，張口要辱罵，卻見那個人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紙。
“這是燕王妃剛才給我們的清單，我們全都是按照燕王妃的指示做的，沒有任何問題。”
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杜瑩瑩的目光有些呆滯。
那兩張清單不是全都泡了水看不清了嗎？這第三張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杜瑩瑩一把奪過侍衛手中的清單，在看到上麵字跡的時候，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這上麵的字跡，明顯是何沉煙的。難道她早就發現了自己會嫁禍於她，剛才的一切，全都是她在戲弄自己？
想法浮現出來的時候，杜瑩瑩就立刻把它狠狠摁了回去。
“不……不可能，這都是我臨時起意，她怎麼可能知道？”
杜瑩瑩喃喃自語，故作從容地拿出筆來修改。
“這份清單有錯誤，我之前已經把原來那份清單的內容都記下來了，這上麵的數量明顯不對。”
說完，她又把自己改過的清單遞到了侍衛麵前，說：“按照我修改過的這份重來，不要帶多餘的材料回去，多了也是負擔。”
“這……可是，剛剛那份清單是燕王妃給我們的，要不我們先去問問燕王妃？”
侍衛已經看出來杜瑩瑩是想從中作梗，但是他們身份卑微，不敢和身為靖王妃的杜瑩瑩起正麵衝突，隻能找個理由拖延時間。
而杜瑩瑩聽到這話，語氣更加暴躁。
她指著麵前侍衛的鼻子說：“你是怎麼回事？張口燕王妃閉口燕王妃，是不是不把我這個靖王妃放在眼裏？！”
侍衛被她的這股氣勢嚇到，趕緊彎下腰來，行禮道歉：“卑職絕無此意！方才衝撞了娘娘，還請恕罪。”
杜瑩瑩冷哼一聲，傲慢道：“知道錯了就趕緊去辦，不要再在這裏浪費時間。”
侍衛們雖然心存不滿，但是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正在這時，何沉煙穿著和杜瑩瑩同款的衣裙出現，問他們：“你們還沒有清點完？動作有點慢啊。”
今早出門的時候，何沉煙本來就沒有化妝，發型也是簡單的馬尾。
和洗漱完就大變樣的杜瑩瑩不同，此時的何沉煙更加精神，即便是粗布做成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也非常好看，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邋遢模樣。
侍衛們一聽到何沉煙的聲音，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娘娘，方才我們已經按照您給的清單清點完畢，但是……”
侍衛的話並沒有說完，而是抬眼看了看不遠處的杜瑩瑩，又把手中那份改過的清單交到了何沉煙的手裏。
杜瑩瑩心中大叫不好，可惜等到她出聲阻止的時候，何沉煙已經把清單拿到手了。
何沉煙挑釁似的瞥了杜瑩瑩一眼，瀟灑地手中的清單抖開。
“唰”地一聲，像是在杜瑩瑩的心髒刺了一刀，杜瑩瑩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
果然不出所料，這份清單上麵的材料數額，全都要比原來的少一些。
何沉煙陰惻惻地笑了一聲，問杜瑩瑩：“這份清單是你改過的？上麵的數值不對啊。”
杜瑩瑩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事已至此，計劃已經全部敗露，她已經失去了所有下手的機會，現在隻有找些理由來搪塞自己的行為。
她訕笑兩聲，做出迷茫的模樣，對何沉煙說：“數量不對嗎？可是我剛剛已經把清單上的數量都記下來了，怎麼可能會出現差錯。”
“哦？你居然都記下來啦？這麼厲害。”何沉煙看著她，笑眯眯地說。
不知為何，這明明是很和善的笑容，杜瑩瑩卻從裏麵看到了陰森可怖。
她硬著頭皮狡辯說：“確實如此，我好歹也是少傅之女，從小飽讀詩書，記幾個數還是很容易的。”
說起自己的身份，杜瑩瑩仿佛找回了原來的自信。
她覺得自己在何沉煙麵前實在是太卑微了，她太害怕何沉煙說出酒樓的事。
但是仔細一想，現在沒有在宮裏，這裏有發言權的隻有她們兩個人，就算說了也不會傳到別人的耳朵裏。
想明白了一切之後，麵對何沉煙的質疑，她堅定地點了點頭，說：“經過我修改的數量才是正確的，況且祭祖需要的材料和道具本來就很多，不能再拿太多東西回去。到時候地方占太寬，皇祖母會責怪我們的。”
杜瑩瑩的態度十分篤定，反正現在已經沒了對照的清單，她不相信何沉煙還能再拿一份出來。
這番說辭聽上去無懈可擊，那些負責裝車的侍衛心裏憋屈得很。
他們很想告訴何沉煙真相，但是現在沒有證據。靖王妃這麼咄咄逼人，他們實在是不敢出這個頭。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何沉煙並沒有和杜瑩瑩講什麼道理，而且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杜瑩瑩恨不得吃人的目光之下，又從袖子裏拿出了一份新的清單。
“被改過的那份就別用了，用這份新的。”
何沉煙把新的清單遞了過去，杜瑩瑩倒吸了一口涼氣，大步向前準備把何沉煙手裏的清單給搶走。
然而她自己為的迅速在何沉煙眼中其實慢的不行。
何沉煙輕巧地躲過了杜瑩瑩的偷襲，失去了阻擋的杜瑩瑩腳下一滑，失去重心，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你……”杜瑩瑩語塞，被何沉煙凶狠地瞪了一眼，立馬閉上了嘴。
“這裏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我說按照我的來就按照我的來，你在這指手畫腳的幹什麼？”
冰冷的語氣刺激了杜瑩瑩的自尊心，她不能接受自己被人輕視的感覺。
她站起身來，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何沉煙，說：“祭祖是所有人的事情，你這樣獨斷專橫，不聽旁人勸告，做錯了事情誰來承擔後果……”
“我來承擔後果。”
何沉煙冷著臉打斷了杜瑩瑩。
“這件事本來就是奶奶讓我來負責，你是半路跑出來強插一手的人。口口聲聲說要幫忙，結果忙沒幫上，還在那頤指氣使，到底是誰獨斷專橫？”
杜瑩瑩不服氣，又說：“可是馬車總共就隻有這麼多，能裝的數量有限。你這樣提高要求，半路上耽擱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