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玉手飛快的離開,吳淑景整個人跳了起來,這樣大的反應讓邱辭皺了眉。
“你是誰?”今日心情欠佳,有些細微的東西邱辭沒有發現,也算正常,可是到現在,這個吳淑景表現出了太多不一樣的地方,他再看不出來就是怪事了。
吳淑景站在原地不動,似乎被邱辭突然變硬的語氣嚇到。謹慎的樣子幾乎讓邱辭後悔自己剛才的嚴肅。
但是想到今日和他拜堂成親的不是吳淑景本人,邱辭終是忍不住怒意橫生,她若不願意陪他,大可以說出來,何必這樣騙他?
對著他站著的新娘子還是一句話也不說,邱辭無奈的歎著氣,輕聲道:“不管你是誰,今天是事是我邱辭冒犯了,你走吧!”
也許他應該好奇一下,代替吳淑景嫁給他的會是一個怎樣的女孩,長得很像十七,還是很像她的?
可是此時的他,心內苦悶,根本無暇去好奇這些。
他俯身飲酒,沒再和新娘說話,新娘也一句話不說,良久發出微微的抽泣聲,邱辭聽了隻覺得煩躁,皺著眉揮手。“若有什麼難處,便去和府裏的管家說,他會幫你解決,別再這站著了,看得人心煩!”
邱辭應該佩服自己的,他如此淡定,能在發現自己的新娘被掉包默默的喝酒。
再想想又是極可笑的,他和十七,這輩子還真就是撇不開被掉包的命。
想著想著,煩悶的心情愉快了許多,舉杯的頻率也變得慢下來。
那紅紅的新娘原地站了好久,不知是何時停住了哭泣,一把拉掉紅蓋頭,掉頭就走,口中還不停念叨:“都是騙人的,風清哥哥就是個大騙子!”本來居於邱辭的威嚴,她把自己的聲音壓的極低,可是再低也不可能逃過邱辭的耳朵。
可是邱辭的第一反應不是上前拉住她,而是端著酒杯愣在原地。
風清哥哥?當今世上,還有誰這樣稱呼風清?
難道……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邱辭卻依然坐在原地不動,沒有任何的表情。
今天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能把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看成笑靨如花倪清嘉,現在酒醉之後出現幻聽,又有何不可?
邱辭始終坐在原地,甚至不回頭看一眼。
偌大的房間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家具,清一色的檀木,每件物品上麵,也清一色的貼著或者掛著各種紅色的喜字燈籠。
屋裏原本檀香味就極重,玄關處還放了一個香爐,燃的亦是檀香,如此濃重的檀香中穿插著濃鬱的女兒紅酒香,令人迷醉。
屋外,響起一連串淩亂的腳步聲,不僅驚了院子裏的小生物,也驚醒了房中昏昏欲睡的邱辭。
“先……先生!”遠遠的,他似乎聽到有人這麼叫他。
這次沒有任何的思考,邱辭猛然起身,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去,接著他就看到了站在門前的紅衣女子。
有些昏暗的燈光下,他看不真切她的輪廓,隻知道她臉龐清秀,一雙含著淚光的眼眸極其動人。
可是令邱辭一時間失了魂魄的,是因為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十七。
“你真的是十七?”看清了眼前的女人,他卻也不敢上前,身怕他一動,眼前的影子就會消失。
他失去的東西太多了,多到他不敢去麵對,隻能逃避。
紅裝女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或許是根本就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哥哥讓我如論如何告訴你,吳小姐愛慕的人便是恭親王手下的良將宮玥宮將軍,今日未能來參加我們……”說到這裏,她發現用詞欠佳,便頓了一下,接著道:“參加你的婚禮是因為前日京城內亂的時候,宮將軍平叛時受了重傷,吳小姐放心不下宮將軍,就提前走了,叫先生莫要怪罪!”
她這一番話讓邱辭一頭霧水。
眼前的女人有一張和十七一模一樣的臉,說話的聲音也是一樣的,甚至說話時的動作和表情,都帶著十七的影子。
可是,邱辭總覺得這個十七根本不認識他,或者認識也是不熟識的那種,更甚者,她似乎不知道,他邱辭今天要娶的人是她口中的吳小姐!
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研究她說的話,邱辭隻站在原地看著她,問道:“你……認識我麼?”邱辭深深的看著她的雙眼,伸手指向自己。
女子顯然一愣,並很明顯的表現出了一種尷尬。
良久,她似是壯著膽子道:“風清哥哥說,我是先生的未婚妻子,可是……這似乎隻是一場玩笑!”
許是因為天生就覺得邱辭親近,女子說著話便慢慢的往邱辭的方向移動。
未婚妻子?
聽到這句話,邱辭大概猜到了一些東西,看見她低走頭慢慢的靠近自己,心中也是滿滿的開心。
“那你為什麼覺得,這隻是一場玩笑?”沒有太多的表情,他就像在問一件很平常的事,比如今天吃了什麼,睡得如何?
女子愣了愣,頭低的越低。
“說出來!”邱辭含笑看著她的臉,語氣中帶著些命令,因為十七在他麵前從來都是很聽話的。
“我……我……風清哥哥素來疼我,恐是見我日日念叨先生,便想成全我,所以才撒了這麼個謊,先生莫見怪,我那哥哥雖然平日總做些沒道理的事,卻並非不講道理之人,我去同他說說,他不會為難先生的!”知道了嫁給邱辭隻是風清安排的一場鬧劇,再看得開的人也會覺得很傷心,況且她對邱辭,從一開始就是慢慢的崇拜仰慕,甚至還有一種目前尚不能言談的愛。
從她一席話,邱辭得出兩個結論,一是十七忘記了他,二是眼前這個人不是真正的十七。
當然一切隻是猜測,接下來還需要他去循循善誘,讓她把一切都告訴她。
上前將她扶住,不是過分的將她摟在懷裏,也不是簡單的拉著她,隻以一種若即若離的,讓她想掙脫也不好意思。
兩個人重新回到新房,邱辭這才看清她的。微紅的眼睛裏還掛著淚珠,雙頰微紅,大概是因為害羞。
心裏說不出的愉悅,邱辭親手為她倒了茶,親親遞到她手上。
“這世上,有人叫我邱辭、將軍、平,也有人叫我師兄,卻沒什麼人管我叫先生,我倒是想不通,你為何如此稱呼我?”
邱辭一直看著她的臉,不管她是否察覺,是否逃避。
且這一刻,他明顯的看到她的臉,瞬間紅起來,他幾句感受到她身上瞬間燃燒起來的溫度。
“隻是覺得順口,便叫出來了!”倪清嘉最大的優點,坦誠。
邱辭笑了笑,叫了這麼多年,如何能不順口。
看見邱辭的笑容,女子一方麵覺得絕美,一方麵覺得心虛,什麼順口,明明是自己私下裏特意為他找的最適合她也獨一無二的稱呼。
“那又為什麼你與我的婚約,需要你的哥哥來告訴你!”知道他尷尬,邱辭趕緊轉移話題,一方麵是他自己急於知道真相,另一方麵他也知道這時候轉移話題不但能緩解她的尷尬,更能有助於她下一個問題回答的準確性和徹底性。
果然,她先是愣了愣。“這個,哥哥說,年前我從馬背上摔下來,傷了腦子,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就連念兒的爹是誰也不知道呢!”
邱辭一愣。“念兒?”
看到邱辭的驚呼,她忽然笑的極開心,眉飛色舞道:“是呀,我病後醒來的時候,肚子裏孩子已經有三個月大了,是個女兒,風清哥哥便取了名字叫蘇念,如今既然我不是你的未婚妻,我又不知道念兒的爹爹是誰了!”
邱辭默默的看著她的臉,有些癡了。
原來沒有沉重的心理負擔和痛苦回憶別的十七,是個這麼樂觀可愛的女人。
“誰說不知道他爹爹是誰的,就是我呀,昆侖山邱辭!”邱辭說這句話時,委實有些太激動了。
可他激動,另一個人卻深深的歎著氣。“我知道你和風清哥哥一樣是好人,都在安慰我,或許我的丈夫早已經死了,又或許失憶前的我,本就不是一個好女人!”
看著她自我批評的傻傻樣子,邱辭忍不住的笑,傻丫頭就是傻丫頭,讓他有操不完的心。
“我為何要安慰你?”他笑問。
她開口剛要答,邱辭自然也知道她要拿剛才的事說,便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接著道:“我又如何知道本該在家裏給我帶孩子的娘子會突然在這裏出現?”
在此之前,風清必然給了她一段美好的記憶,且那段記憶演繹的地方必然是在珠月,所以他說,她此刻在天元出現是不正常的。
這句話,足以讓她愣住了。
邱辭趁勢繼續道:“你知道,一直以來,你叫我先生,我叫你什麼麼?”他確定的告訴她,叫他先生的人,至始至終就她一個。
她低著頭。“風清哥哥叫我清兒!”未曾提過她的名字,其實她更想回答邱辭應該是管她叫十七的。
因為剛才邱辭走出房間之前的那一聲幾乎可以用纏綿悱惻來形容的十七二字,那種淒楚而喜悅的感覺,她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邱辭道:“是十七!”
倪清嘉反應不如邱辭想象的大,隻因為她已經猜到了。
她沒有來得及問為什麼,因為幾乎抬頭的機會都沒有,她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抓住她的手臂,瞬間擁她入懷,緊緊的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