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與鳴鶴看著婭楠翻箱倒櫃收拾東西,想要阻止卻沒有人敢率先邁開那一步。鳴鶴躊躇半天,雖然她來湘寒宮的目的並不單純,所忠之主也並非眼前這位忙碌不停的人,但此時大家應是都不願看著婭楠離開的吧?或許她的主子也……
鳴鶴深吸一口氣,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氣勢,舔聲道:“婭楠,還是等陛下醒來再做打算吧。”
“他在昏迷前就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了,我還等他醒豈不是找死!”他已經認定她就是害人凶手,甚至她自己都這樣認為,她無法向可憐可惱的安池樂解釋清楚,她也不想解釋,也無比對不住她的無條件信任,這讓她感到深深的不適。“所以我還是走吧,包括任何原因。”然後幹淨利落地拎起包袱轉身,摔門而出。
還未出得去湘寒宮的宮門,婭楠便止住了腳步,安池樂正梨花帶雨地橫在正門口,委屈巴拉的樣子我見猶憐。
“你真的要走嗎?”聲音微顫帶著少有的強硬,“你最關心的人此時正在病榻上生死未卜,你如果狠的下心你就走,不要回頭!”
“你有沒有覺得有時候你真的很討厭!該強硬的時候你懦弱,該軟弱的時候你非要咄咄逼人,你知不知道我其實並不喜歡你,並不想保護你更不想救你跟暮紫,所以我在身上塗了那什麼香害你早產,害安南佑俞昏迷不醒,所以你最好給我讓開!”
到底是不會發脾氣的人,安池樂的底氣一下就被吼沒了,隻剩下滿臉淚水與抽噎的聲音:“我相信你不會,即使所有人放棄陛下,你也不會……”安池樂對夏侯婭楠也是,婭楠給予她的遠不隻救命恩情,婭楠於她就是晦暗生活中的曙光,靜默世界中的旭陽,讓她依靠讓她信任。
婭楠重重地歎了口氣,道:“我不是放棄,我隻是認命!”早先沒有關乎性命國體,隨她怎麼瘋怎麼鬧,安南佑俞知道她的性子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就連一向敬她護她的柏林都對她心生誤解,隻怕到時她真的隻剩下利用價值。若真如此,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置哥哥們於水火之中。安南佑俞,現隻求他過的好,即使身邊沒有她,也足矣。
聽到那句認命,牆邊未來得及現身的人心頭一震,隨即冷笑起來,早就說過他的身邊不好呆,還沒有付出代價就想認命嘛,似乎太早了呢!
“讓她走!”語氣平靜且聲調低,卻足夠震撼攙扶著他的柏林。
“陛下,到底是一國之後,如此未免有失國體。”
國體?回國時狼狽不堪的記憶讓他本沒幾分熱度的眸子更加冰冷,如果沒有當時的忍辱負重,安南哪來的國體可言,即是如此,她也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點代價了!她要走,他就放她走,而且要讓她走的驚天動地,人盡皆知!
婭楠出宮很順利,她此時正站在安南王宮門口,回想方才一屋子的奴婢念念不舍的淚花心生不忍,不過很快她就搖了搖頭,到底不是自己人,出事的時候沒一個能站在身邊。於是她決定按來時的路走,看能不能打聽到念奴的下落。
不想出宮之後的路倒是路障重重,剛走出一條街便被一衣著不凡的丫頭擋住了去路,對方曲膝算是行了禮,便道:“我家夫人有請。”
來此還不到一年,從未出過宮也未結交過什麼朋友,這位夫人又是哪一個?
“回去告訴你家夫人,從小母親就教導我出門在外不要跟陌生人講話,我還有急事,便先走一步了!”話音剛落,從丫頭所在的方向傳來一道耳熟的聲音。
“我就知道依弟妹的性子不會輕易跟陌生人走的,遂姐姐親自邀請,不知弟妹可否賞光?”和著聲音,一身輕便孺衫的淺貞王妃走了過來。
婭楠心道,被佑俞警告過那麼多次,居然還沒死心。
“我出了王宮便與安南氏族再無瓜葛,你恐怕找錯人了。”婭楠轉身欲走,誰知那廝胡攪蠻纏的功夫一點也不亞於當初追求安南佑俞的時候。
淺貞不顧形象地拉扯住婭楠的衣袖,急聲道:“難道你不想知道為何出宮的路走得這般順利嘛?”
婭楠無比驚訝,心下對這位心愛之人的姐姐起了防心:“你居然在宮裏安插眼線?”
“本宮也是逼不得已,弟弟對夫君的殺心已不是數日之事,本宮必須有所防範!”婭楠注意到淺貞王妃在說這番話時,眼神裏流露出噬骨恨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讓姐弟倆反目成仇?
淺貞王妃見婭楠對自己的提醒不以為意,甚至不經意間轉移了話題,這使她不由得謹慎起來,這小蹄子看似單純,實則機靈的緊,她不得不把話題重新繞回來。“幾天前市井流傳著王宮遭遇刺客的傳言,不消數日,王弟受傷,妃嬪早產兩項鐵證便證實了傳言。王弟為打東陵處心積慮了很久,你作為東陵和親的郡主嫁入安南,此刻隨意出了王宮,你猜下一個傳言會是什麼?”
王後引來了刺客謀害陛下,企圖斷其王室血脈?婭楠眉頭隆起,瞄向淺貞王妃,見後者撇嘴透著寒意地望著她,不禁抽一口冷氣,那次炎月說的玩笑話恐怕是被有心人聽了去了,那麼下一個傳言就會是……
東陵王朝處心積慮要動搖安南國之根本,不惜下嫁郡主成為安南王後,王後不甘寂寞,引狼入室,謀害王子,行刺陛下,引起安南內亂,然後與舊情人雙宿雙飛……
不能怪她腦洞大開,實則隻要能激起民憤,他們隻怕是怎麼能讓憤怒值達到最高點就怎麼來!
淺貞王妃很滿意婭楠的反應,然而後者並不想讓她如意。
“既然如此,那麼我的身後肯定跟著暗哨,你現在透露這麼多訊息,怕是已經讓他找到殺人的動機了。”一個想盡辦法給她放消息,一個千撓萬阻不讓她們倆多接觸,兩人的恩怨應是不能統一戰線了,而且她在淺貞王妃眼中看到了殺意,就像第一次見過淺貞王妃後安南佑俞出聲警告時露出的眼神。於是她又加了一句,“放心,我一定會去給我哥告密,讓他有所準備。”
東陵王朝地大物博,加上先皇帝的政策整改,讓東陵王朝變成五國之首,不說有心備戰,就連平時邊防恐怕都難以通過。更何況聰明如夏侯詡,又怎麼會看不透安南佑俞的不死心?
“你……”淺貞王妃啞口無言。婭楠不想再跟她消磨下去,轉身就走。
安南佑俞冷然斜睨著跪在殿前的男子,“你都聽到了?”
該男子低頭沉默不語,顫抖的衣袖暴露了他此時緊張。
安南佑俞勾起唇角,繼續道:“孤王處心積慮對付東陵,而孤王的姐姐卻是廢盡心思要跟孤王作對……”
“陛下,貞兒她……”跪著的男子想解釋,話到一半卻被傳話的柏林打斷。
柏林踏進禦書房,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壓低聲音道:“陛下,跟丟了。”
安南佑俞眉毛挑了挑,打發走通風報信的暗哨並叫來門口的侍衛,“押下去!”說完出了書房。
柏林連忙跟上,抱劍走至安南佑俞的身旁,“王後……”在叫出這個稱呼時,柏林小心翼翼地瞥眼看主子的臉色,見後者反應並無異常才繼續說到“她似乎早就有所察覺,與淺貞王妃別後進了一家酒樓,就沒有再出來。”
“你覺得她好麼?”安南佑俞的脫險,讓柏林猝不及防。
“您是說王後麼?是個很不錯的女子。”柏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一向平易近人,不論身份高低,隻要對路的人,都可以跟她成為很好的朋友,最主要的是她對陛下的真心可昭日月,從沒見過像她這般真誠癡心的女子。
安南佑俞歎了一口氣,聲音低不可聞,柏林不禁想,可能陛下的心意已經有所改變了,隻是因為婭楠的身份與靖瑤的先入為主,讓他不甘接受也不願去接受罷了。看來婭楠要俘獲陛下今後還有很長一段的艱苦路程要走,雖為她的堅持有些心疼,但還是不希望之前她所說的認命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