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隨風搖曳。
以為鳳錦之想挑撥幾句關於剛才結親的事，沈兮冷淡拾階而上。
兩肩相錯。
滿身迷迭香的女人笑問：
“王妃嫁與王爺時日不短，怎麼不要孩子呢？”
沈兮的腳，生生頓住。
情不自禁想起，從前劉姝和伍慧也問過同樣的問題。
眼神如刀投過去，她犀利又冷酷的回應：“與你何關？鳳小姐閨閣未嫁，動不動就和聊生孩子，不大好。若傳出去，旁人還以為鳳小姐輕浮不堪，不是潔身自好之輩呢！”
“錦之是否潔身自好，自己清楚即可，無需旁人多嘴。”
被司楠庭那個畜生玷汙，是鳳錦之心裏最大的痛！
本來氣定神閑的她多了兩分羞惱，美豔招搖的容顏散發出淬毒媚笑：
“聽聞之前二王爺及於氏與王妃作對，為徹底離間他們夫妻，王妃故意告知於氏她多年未得身孕的原因，激起她對二王爺的怨懟之心。對嫁做人婦的女人來說，孩子確實重要，殊不知……”
她眼神嫵媚流轉，卻藏不住得意和敵意。
沒想到當日和於欣欣之間的事也能被其知曉，沈兮命令自己抬腳——
不管鳳錦之的重點是什麼，都不存好心！
馬上走！
理智這般告訴她，然不等她動作，鳳錦之飛快朝半夏揮動一條櫻粉手帕，嗅出上麵飄蕩出紫燼的味道。
沈兮飛快將半夏往旁邊推開，左手同時從袖袋溜出手術刀比向鳳錦之的心房！
多數人習慣用右手，她也不例外。
但當年加入秘密部門有一項特殊訓練，就是將不常用手練得和常用手差不多！
刀尖鋒利！
幾乎瞬間刺破輕軟秋裙，鳳錦之不敢置信垂眸，臉色難看的低叱：
“你若再此處動我，討不著好！”
“我不需要討什麼好。”
沈兮眉目凜然，抬手示意半夏不必驚慌，“而且，鳳小姐，是你主動、單獨找上門，你覺得若我刺傷你，又或者毀掉你這張美麗的臉，在我有婢女為證的情況下，大家會相信誰？他國使臣全在外麵，你非要失了國體，父皇怕是會龍顏大怒。”
“你敢？！”
清白不在了，若臉還被毀，鳳錦之大概要瘋！
“別激將。”
手術刀又往前送半分，一絲慧黠在眸心如水紋般流過，沈兮冷笑，“這些天老娘過得很不痛快，方才你也看到，那什麼周國娉婷郡主明擺和司不遇不清不楚，指不定從前還有什麼難以忘懷的過往。我的心情糟糕得很，你再激……”
兩人身高差不多，沈兮直視她杏眼，步步逼近。
直把鳳錦之逼去斜逸出一枝秋海棠的牆腳！
“我若失控，殺個把人發泄，大不了這昀王妃不當！”
她的傷心和憤怒都不似假，正中鳳錦之下懷。
人畜無害的舉起雙手示意不再輕舉妄動，鳳錦之溫柔歎息：
“撇開之前種種誤會，錦之其實從昕王府那回伊始，就十分欣賞敬佩王妃。您精通醫毒，人比花嬌，為何……偏偏看上昀王那種男人？前有安然郡主之流，如今又有娉婷郡主之輩，王妃不覺得自己真心錯付麼？”
魚兒上鉤了！
沈兮暗喜，盡量讓自己模仿前世看過的諸多無腦愛情劇女主——
嗯，慘遭背叛、悲情堅韌的那種！
她自嘲一笑，任由愁緒在眉眼間流動：
“錯付……嗬……”
下一秒，她神色陡變狠厲。
手術刀也向上頂去她下頜，完全就是被傷害、受刺激的模樣，“我錯不錯付，輪得到鳳小姐指三道四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老九其實也愛慕得很！怎麼，等老娘給你挪窩呢？可惜，就算你是帝師之徒，從身份地位來說，不如慕容雪！”
沈兮給人的印象，一直是淡定從容。
此刻咬牙切齒為愛生怨的模樣，讓鳳錦之大開眼界。
她趕緊搖頭，濕漉漉的杏眼無辜極了：
“王妃不要誤會，錦之對昀王爺……從前或有那麼兩三分心思，但如今……”
“怎麼？”沈兮知道她在故意吊自己胃口，“想和我聯手對付慕容雪？”
“不，慕容雪和錦之無關。錦之放棄，一是出於對王妃的敬佩，二麼……”
眼珠滴流一轉，鳳錦之臉上同樣浮現出悲苦色，“王妃應該聽說過錦之身世，對錦之來說，這輩子隻有師傅，但無一個家人是最大的遺憾，因此錦之一直想日後若覓夫婿，必要……多生幾個孩子，最好到老能子孫滿堂。”
“這和司不遇有什麼關係？”沈兮裝傻。
嫣然紅唇間溢出歎息，鳳錦之用可憐、同情至極的眼神看向她：
“當然有關係，因為……昀王此生，永遠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
這一回驚詫，不是假的！
沈兮目瞪口呆的模樣，讓鳳錦之看得暗爽不已。
還沒來得及笑，啪，重重一巴掌甩得她眼冒金星，沈兮泠然質問：
“你胡說什麼？”
莫名其妙挨打，鳳錦之氣得想要發作，然此時此地，都非動怒的好時刻。
小不忍，則亂大謀。
她將這一巴掌狠狠記在心裏，咬唇的表情委屈到極點：
“王妃是不信，還是自欺欺人？你不是號稱鬼醫弟子麼，不是號稱精通醫毒麼，難道沒有察覺他體內的血脈異於常人嗎？若沒猜錯的話，王妃應該有所察覺的，但……一直不願相信，對麼？”
我察你大爺！
紋絲不動的沈兮，沒有錯過她任何一絲表情——
然越是這樣，她的心越往下沉。
鳳錦之固然是在挑撥離間，但沒撒謊！
她如何知道老九的血異於常人？
難道是上回夏州截殺，她讓振南門刻意保存過老九的血？
好，就算這樣，以她的本事，能研究老九的血？
或者說，即便能分析研究，得出的結論是……
永遠不能有孩子？
素日不喜胡思亂想，然這一刻，大腦就像電腦的關聯搜索。
沈兮眨眼想起兩人說過幾回孩子的情形。
尤其是劉姝伍慧來府那一回，司不遇當時的反應……
鳳錦之見狀，又歎：
“看來，昀王並未將此事坦白告知，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