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酣暢。
淋漓盡興後,兩人相擁而眠。
想起還沒來得及看的手書,身軟如棉的沈兮悉悉索索爬起,隨手將司不遇的外袍披上肩,當浴袍在腰間隨意橫係出一個蝴蝶結。
隨後,墨發稍稍淩亂的男人也坐起。
瞧雙頰酡紅如醉的少女坐在燈下神情複雜,按按她的肩後,他體貼往外走:
“我去沐浴。”
“嗯。”
琉璃燈盞在地麵映出繁複美麗的燈花。
沈兮將黃綢打開,娟秀而不失風骨的字跡映入眼簾。
本以為是一封沉甸甸的委托信,誰知,裏麵隻有寥寥數語:
“沈兮,饋贈於你之物,切勿惶恐,亦無需驚懼。
父親兄長尚在,竇氏無需多操持,信物和釵甸贈與你,一半答謝你侍疾相伴之情,一半煩請照看楠庭一二。他誤入歧途,自認心狠手辣,機關謀算,實則疏狂小兒,不知水之深淺。此一二,他日若其走投無路,留命即可。至於其它,各憑本事,各有造化。
最後,多謝你給本宮描繪出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國度。
本宮此生,不喜欠人,做此安排,亦不欠你,保重。”
黃綢,在指間滑動如絲。
讀到最後,心裏又升起昏睡醒來那幾日的複雜。
沐浴歸來的司不遇推門而入,見沈兮還停留在恍惚之態,走過去匆匆一瞥,從後彎腰,將小女人緊緊環住:“她這一生,也算活到最後都是由自己做主,別多想了,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
沈兮將頭靠向男人的腰腹:
“我知道。別擔心,就是……罷了,反正即使竇氏威力巨大,我也不會強迫他們幹什麼。”
“如此最好,否則隻怕要引起父皇的忌憚。”
“我去洗澡了,你幫我把這個收……”
話還沒說完,人已騰空。
抱著她步履輕快的走向淨房,司不遇唇角輕揚:
“本王伺候王妃沐浴。”
“……”剛才累得直求饒的沈兮捂住臉,“能拒絕嗎?”
“不能。明日我要去富貴山莊,不知幾日才回……”
男人用力抬手,滾燙氣息悉數撒去她敏感的耳珠畔:
“今晚把炮彈用完才好。”
“……!!!”
你大爺的,撩起來沒完沒了啊,說好的高冷如仙呢?
接下來,一段時間沒正兒八經製作麵膜的沈兮窩在家裏勤勤懇懇做了一段時間,得知美美美又開始貨源充足,京城貴女絡繹不絕奔去搶購。得知沈兮還經營美美美,永國公托人送來密信,這個豁達通透的老頭兒很有意思,直接在信寫問:
“王妃是缺金銀了麼?”
捧著信的沈兮笑得前俯後仰。
媽的,金銀誰不缺啊,越多越好,隻是她並不願讓竇家送銀子花——
怕文帝忌憚是其一。
其二,有一個隨時能拿錢的大銀行在身後是不錯,但自力更生明顯更靠譜!
她提筆回信,說純屬無聊,想做點事情打發打發時間罷了,不缺金銀。
接到信第二天,美美美所有庫存被一妙齡少女全部搶購一空。沈兮讓枯骨去查,才發現大手筆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竇國舅幺女竇雨濃。知道他們這是故意照顧生意,她不得不又去一封信,說實在無需如此……
除此之外,她開始著手收集和鳳錦之相關的消息:
之前陸流雲去周府把剩下的神藥拿回來,在裏麵,沈兮果然找到蠶食蠱。
由此,她推斷當日鳳錦之是用藥堪堪吊住周亭性命,並於眾人不備時下蠱,之後周亭不出意外死亡,她再用蠶食蠱勾出沈怡做偽證。前世,沈兮對蠱的研究不算透徹,應該說,整個研究所對蠱的研究都不算透徹。
在後世科學的認定中,蠱是一種微生物。
但微生物為何能夠神奇控製人身人心,甚至有些不死不敗,堪稱玄妙。
想著鳳錦之有可能擅長製蠱,沈兮又開始讓司不遇替自己收集和蠱相關的典籍——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前世沒研究透,如今再學也不遲。
和她的忙碌相比,太子府和帝師府則安靜許多。
司楠庭被文帝禁足戒毒,沈兮心知肚明。
讓她慶幸的是,文帝沒有命她去太孫府提供幫助,隻派過去三名太醫。
另外,竇國舅所說的半月之期眨眼到了。
這日早朝後,沈兮收到消息,柳知自請辭官還鄉,不知是真不滿意他的能力,還是想到別的,文帝當文武百官的麵準奏,擢升從前的刑部侍郎徐達為尚書。徐達乃永平公主和駙馬所生,對文帝忠心耿耿。
同時,文臣之首的左相位置,也有了人選——
經百官舉薦,擢升之前帝師鳳霖之侄鳳闕為左相。
鳳闕自幼跟在鳳霖身旁受教,時年不過三十五,學富五車,能力卓越,曾多次作為使臣出使其它三國,能言善辯,機敏聰睿,頗有儒將之風,從此一躍成為大宋曆史上最年輕的左相!
戶部如今總算由伍尚書當家做主,除開禮部兵部未動,刑部工部吏部全都動過。
包括左相位置!
旁人怎麼想不清楚,沈兮冷眼瞧著,這是一次官場大換血。
同時,也是權利角逐的重新洗牌!
把這話一說,司不遇誇她敏銳不輸朝臣。
還好,平日現在事都有他在留心,沈兮樂得清閑。
四月中旬,從墓地一步步走回府的周謙在欽天監老爺子陪同下登門請罪,是真的那種請罪,脫了上衣,背著荊條,看得她差點捧腹大笑。為保持嚴肅戒毒的氛圍,她強行忍住,說看在老爺子的麵子上同意再幫他一回。
這晚回去,欽天監老爺子蘧然離世。
他高壽八十有七,這段時間又飽受打擊,撐不住實屬正常。
聽到消息,周謙一個人在東廂哭了很久很久。
之後,除開戴孝送終,他每天按時過來昀王府,自覺得像變了個人。
毒癮從來是生理癮易斷,心癮難除。
這日,周謙不知道又從哪裏聽說“逍遙散”三個字,渾身難受。
正幫他施針,劉姝來了。
瞧見被綁的男人滿身大汗,狼狽不堪,劉姝挑眉:
“這就是王妃在武州跟我說的京城大好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