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國公和竇國舅沉默相視。
見他們不說話，沈兮覺得沒戲了。
柳知再不濟，好歹是一部尚書，即使竇皇後在世，也不能說弄就弄人家吧？
誰知，心思才動，恭恭敬敬立在她跟前的魁梧漢子極盡溫和的問：
“王妃覺得，半月如何？”
“……？？？”沈兮沒反應過來，“什麼半個月？”
“半月，讓柳知下馬。”
“……！！！”
你這一臉“時間太長，怕王妃不高興”的表情確定不是逗我玩？
半個月你就能弄掉一部尚書，特麼的，這威力是不是太巨大了些？難怪老祖宗和文帝要忌憚竇皇後，有你們這樣的靠山在，若非兩兒一女一孫不咋爭氣，竇皇後妥妥的人生贏家啊！
沈兮微笑：
“行，挺好的，已經很快了。”
“多謝王妃體恤。”
說完這句，竇國舅招招手，立刻有一行八人的俏麗丫鬟逶迤而來，這個捧著新鮮瓜果，那個端著涼國美酒，還有不少稀奇罕見的東西，亂了人眼。反正也不怕下毒，沈兮瞧瞧這個試試那個，吃得不亦樂乎。
見竇氏父子隻坐著看著，她不好意思道：
“你們也吃點喝點唄，反正都準備了，別浪費。”
“王妃享用即可，都是專為王妃準備的。”
“……！！！”
心裏默默又感謝一把遠上天國的竇皇後，沈兮沒客氣，大快朵頤。
吃飽喝足，又一行八人的貌美丫鬟款款走來，這個捧著精雕細刻的和田玉擺件，那個端著繁複精美的釵甸首飾若幹，金銀自不必說，還有幾匹看著恍若流光輕舞的錦緞，即便沈兮素來對這些並不如何上心，也被美得不要不要的！
她嘖嘖暗歎，伸手想去摸那幾匹錦緞。
下一秒，手倏的抽回，反眸看向諱莫如深的父子兩：
“這些……確定不是糖衣炮彈？”
“何為糖衣炮彈？”竇國舅疑惑揚眉。
“用糖衣裹著的炮彈啊，差不多就是……”
沈兮警覺將放去桌麵的釵拿回，美眸輕淩，“用腐蝕、拉攏、迷惑的手段去謀取自己利益。現在這情況，大概可以理解為你們想把我的木釵弄回去，所以搞這些吃啊穿啊喝啊來讓我降低防備？又或者，你們當中有人不服母後將釵給我，內部有爭鬥，所以……”
吧啦吧啦……
等她差不多所有惡劣情況都猜遍，發須潔白的永國公和兒子相視一笑。
沉默居多的老頭兒摸摸胡須，笑道：
“王妃果如阿瀾所言，是個極有意思的女子。”
“母後說我很有意思？”
“對。”
提及愛女，永國公眼眶潮濕：
“阿瀾這一生，驕傲強勢，聰慧果決，很多時候不輸男兒身，這樣的性情造成她鮮少誇人，不喜歡說軟話，便是不凡不垢莫愁，她都很少誇讚。反倒是你，她說你是很有意思的一個姑娘，腦子裏有很多有趣的想法，且心腸……不錯。”
沈兮微訝：
“母後給你們留了信？”
“不止給我們留了，還給你留了，是馬大全親自交於老夫的。”
“馬公公……”
沒想到竇皇後會這麼跟家裏人描述自己，沈兮頗覺意外。
永國公一眼看穿她在想什麼，冷靜道：
“大全茹佩茹環都是伺候阿瀾長大的親信，阿瀾去了，他們完成她最後心願，並下去伺候，都心甘情願，王妃不必懊惱。另外，王妃剛才說的那些疑問，全都不存在，即使有一些反對聲音，老夫和犬子在世一日，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為什麼？”沈兮再克製不住自己的意外。
這話，問得不甚清楚。
永國公卻瞬間明了。
用力撐起桌沿，年邁的他看向花園中爭奇鬥豔的美麗，凝重嗓音裏全是通透明澈：
“若要解答這一問題，恐怕隻有先祖竇喬能夠回答王妃。老夫不知先祖答案如何，自個兒的理解是：權勢有更迭起伏，富貴卻能綿延萬年，竇氏一族由商賈起家，介入朝局乃情勢所迫，與其搭上全部身家和族人性命博權勢，不如安穩求延續。王妃聰慧，應能明白老夫意思。”
“明是明白。”
沈兮撓頭，“但我畢竟姓沈……”
“姓氏隻是一個稱謂，人心才是關鍵。老夫相信，阿瀾不會看錯人。”
“……！！！”
很好，這是糖衣炮彈搞完，又開始給戴高帽！
想著下午劉姝還要登門造訪，用過午膳，沈兮提出告辭。
臨走前，永國公將竇皇後留下的手書交給沈兮，另外，還命下人抬出個不大不小的紅木箱子。一打開，裏麵寶光熠熠，滿屋流轉，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定睛細看，裏麵竟是很多珍貴釵甸，每樣都和之前在椒房殿看到的差不多。
除開各色釵甸，下麵鋪滿整整一層東珠。
小到小指尖那麼小，大如嬰兒拳頭那麼大，顆顆圓潤光滑，美不勝收。
媽的，財富腐蝕人心啊！
沈兮咽咽口水，義正辭嚴搖頭：
“這些我不能要，太貴重，無功不受祿……”
年事已高的永國公回房去午睡，竇國舅俯身，拾起其中一支紫晶流金步搖，溫和道：“阿瀾說了，你侍疾時好像很喜歡她那些釵甸，然她的東西要麼陪葬，要麼收入內庫，不能給你，所以命父親和我打造出差不多的，悉數贈與你。”
沈兮：“……”
珠光蕩漾間，她仿佛又看見竇皇後那張臉。
雍容華貴，但很少笑，總是一幅不大開心的模樣。
心裏洋溢著陣陣無法言說的感激，她輕道：
“釵甸我收下，這些珠子……”
“這是父親贈與王妃的見麵禮，拿去吧，回去打著玩兒。”
“……！！！”
懷著複雜難言的心情回了府，傍晚，司不遇姍姍回遲。
不等他換衣，沈兮的眉飛色舞說起今日大開眼界，沒想到，不疾不徐的男人聽完，卻隻揚起俊逸如水的墨眉，問：“糖衣炮彈？”
她點頭解釋，下一秒，微張的櫻唇被人銜住。
深深嚐了甜美滋味，男人眸光灼熱：
“這是糖衣，接下來，是炮彈。”
“……”被打橫抱去床間的沈兮嗷嗷大叫，“你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