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沈兮,你這般狠毒!

沈兮瞄了斜對麵一眼。

角落裏,夔王夫婦默默坐在那裏,既不喝酒,也不吃菜,格外局促。

兩人都瘦了,憔悴得不成人形,司不垢衣衫簇新,還像是特意打扮過,於欣欣則麵如菜色,滿頭釵甸都無法增添半絲光輝。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司不遇和沈兮並未得到消息,隻知道於向榮第二日被於浩接走——

之後,一直閉門不出,連霓裳坊都未曾再去。

“照我說,如果太子皇兄和大嫂真是被……”

司莫憂撇撇嘴,膠原蛋白滿滿的臉浮現出和年輕不襯的心灰意冷,“他們合該永世幽禁,打入地獄!他們可是嫡親兄弟!沈兮,你說,這皇族天家,看著花團錦簇,怎麼就讓人有時覺得了無意趣呢?”

“公主慎言。”

今日大好團圓,這話若被有心人聽去,寧妃和司莫憂都沒好果子吃!

司莫憂氣鼓鼓如河豚:

“慎什麼慎?合著在你麵前,我都不能發幾句牢騷?沈兮,本公主可是把你當朋友!別跟我說這種老氣橫秋的話,你不是我母妃!你們家,有九弟一人老氣橫秋便罷了,若你也這般,往後我還有哪裏能去透透氣?”

沒想到她這般直接了當,沈兮一時失笑。

確實,慎個毛啊慎,這麼謹言慎行,可是從前追求自由自在的自己萬分鄙視的!

她舉杯輕碰司莫憂手裏的酒杯,笑問:

“老九哪裏老氣橫秋了?明明雲淡風輕!”

“嘁!你這叫心中有情,眼裏有愛,看老九像朵花兒!”

“哈哈哈,彼此彼此。這句話,我同樣送給公主!”

“哪壺不開提哪壺,找打啊……”

兩人笑著互懟的歡暢情景,對麵自然看得見。察覺到於欣欣眼神陰冷淬毒,沈兮知道,即使沒有爭吵過一句,她們兩人、或者說兩個王府之間也早已生死互搏,必須決出一個勝負。又長又卷的黑睫擋住滿眼窩的心事,她拉拉司莫憂的袖子:

“我要去尿尿,你去嗎?”

“噗……”一口什錦菌菇湯全部噴出,司莫憂忙拿帕子拭嘴:

“出恭就出恭,你說什麼……尿哇?”

“公主才說無需慎言的。”

沈兮攤攤手,故意揚起下巴朝斜對麵魂不守舍的於欣欣瞟了一眼,悠悠起身,“吃喝拉撒,人生常事,怎麼還不能說說呢?得啦得啦,我去出恭,老九要找,幫我說一聲,很快回來哈,剛才來之前不該喝那麼多水的。”

“……”司莫憂連連擺手,“快走快走!”

椒房殿不是第一回來,沈兮循著抄手遊廊走向恭房。

今冬比去年冷,扯絮似的鵝毛大雪一個勁兒飛落,所見之處皆是銀裝素裹,讓她不由想起從前去極北之地所見的冰雪世界。

很快,簌簌撲雪的聲音裏,多了一串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沈兮卷唇,佯裝未覺,淡定伸手拉開恭房的門。

就在這時!

身後的人箭步上前,用力推向她背將她送進恭房,同時關門!

看似趔趄,實則早握好手術刀的她猛地轉身,準確格擋開後麵全力刺過來的尖簪,飛快將來人推向牆壁按住,手術刀則準確比上她的脖頸大動脈:“好久不見,二嫂。別動,這根動脈若割破,不等下人發現,你就會在恭房失血過多而死!”

手裏的簪子,也回抵在她的心房處。

於欣欣幽幽冷笑,瘦削過度的臉戾氣橫生:

“若拉你墊背,死又何妨?”

“二嫂這話……”

沈兮輕軟一笑,盡管早為人婦,姣好的臉卻仍不乏少女般的天真明燦,“弟妹我就不理解了。你我多日未見,二嫂為何對我這般恨之入骨?為了殺掉我,寧願搭上自己性命,嘖嘖,若沒記錯,咱們之間似乎沒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吧。”

於欣欣眉眼緊皺:

“沒有不共戴天的仇?我且問你,欣欣向榮那小調兒,是不是出自你手?”

“哦,為這啊。正好,弟妹也有疑問請二嫂賜教,說不清的童謠,可是二嫂所做?除此,給老祖宗下毒,毒殺太子夫婦,烏十郎截殺,武州鼠疫,太孫被傳染,是否都有二嫂手筆?”得益常年保持鍛煉,沈兮的力量和靈活遠比如今閨閣女子好,扼製於欣欣,並不困難。

“你!”

臉色變幻的女人詞窮,眼神陰冷如深秋雨夜。

她咬碎銀牙控訴:

“前兩樁和你有關係嗎?至於後三樁,你不都平安無事嗎?平白還給老九和你送了功勞!反倒是你,沈兮,無中生有離間王爺和我,讓向榮和我背負不倫罵名,你這般狠毒,老九知道嗎?向榮是我弟弟,我們之間除開姐弟情分……”

聽聽這女人自私至極的邏輯!

她下狠手,是送功勞。

自己反擊,就是狠毒。

若狠毒的定義是這,沈兮覺得,不介意再狠毒一些!

她輕鬆聳聳肩:

“姐弟是嗎?老娘和司楠庭還是嬸侄呢!你不照樣軟刀子割肉,讓我們兩人背負罵名?”

“不一樣!”於欣欣氣結,“我們有血緣關係,永遠不可能逾越半步!而司楠庭,是真喜歡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個秘密!嗬,如果沒猜錯,何清顏都知道,對不對?所以,我那根本算不得栽贓,隻不過是戳破一個秘密而已,不像你……”

“是我錯了。”

沈兮搖搖頭,抵住動脈的刀尖一動不動:

“錯在不該和一個渾身上下泡在毒液裏的女人談道理!”

“你才渾身上下泡在毒液裏!”

出生就是名門閨秀,於欣欣始終無法接受從高貴大方落到如今無人問津的境地,她突然舉起簪子作勢要紮,忽然脖頸傳來尖銳一痛,沈兮比她更快,用刀挑破脖頸上的薄薄皮肉,“別動!二嫂,那日南殿,故太子妃說你已遭到懲罰,不得一兒半女,還記得麼?”

“那是司楠庭和你聯手裝神弄鬼!”

清楚感覺到溫熱的血在冒,於欣欣目呲欲裂的怒吼。

沈兮輕鬆一笑:

“那日確是裝神弄鬼,但今日,我有了實證,二嫂有興趣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