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不凡去了，司楠庭頂上，這是其一。”
司不垢負手身後，視線落在窗外一株被雨水澆打得零落的石榴上，“其二，我日前聽宮裏的眼線彙報，說老祖宗召老九夫婦去慈安宮說話，說了許久。慈安宮有周公公在，等閑人近不了，因此除開他們幾人，便是父皇估計也不知道他們聊過什麼。”
於欣欣一點即透：
“王爺懷疑老祖宗要扶持老九？”
“不是扶持，便是暗暗囑派他追尋調查太子一案的主謀。思來想去，隻有這兩樁。”
“王爺的分析有道理，可……老祖宗不問朝政多年，還會在這時候站出來嗎？更別說扶持的對象是老九！臣妾曾聽母後說過，誰都可能問鼎東宮之位，獨老九不可能。為此，她一直深信太子之位穩固如磐，畢竟你是她打造的辦事王爺，其餘諸人，無一有力競爭者。會不會老祖宗……隻是請沈兮去看病？”
“若隻是看病，叫老九去做什麼？”
越想，司不垢心裏越難安。
如果老太太要扶持一個人的話，即使是老九，文帝隻怕也得乖乖聽話。
如此，除開司楠庭，竟又無形中多出一名對手，而且還是名強勁的對手！
上回宋之堃在城外被劫走，自己就懷疑過是老九攔截，雖然後來他們把毒害老祖宗的事扣在西北侯身上而沒有繼續追查，但焉知心裏如何想？還有元妙，這顆好不容易安排進去的雙麵棋，本想讓公主府和昀王府爭鬥上，結果還是沒能成功，還差點搭上冷雀性命……
諸般種種，都說明司不遇那小子不簡單。
這麼多年看似雲淡風輕，超脫世外，實際上，隻怕也全是表麵！
於欣欣一聽，忽然覺得今天去昀王府過於衝動了：
“對不起，王爺，臣妾今日不該去的，假如老九夫婦居心叵測……”
“不，去得挺好。”
側身攬住忐忑不安的女人，司不垢細長文雅的眉眼間掠出絲絲冷笑，“假如老九夫婦真的被老祖宗相中，是他們的福分，不過也得有命接住這一天大的福分。沈兮那個女人有些本事，你也不弱，索性借治病之機，多多了解一些。”
“臣妾明白了。”
“另外，明日你不要差人遞信，自己再過去一趟。有些話，可以吹一吹。”
“什麼話？”
“武、嶽、江州三地洪災險峻，日前曾有數回決堤，死傷無數，除開救災賑災，父皇和一幫朝臣也沒有更可行的辦法，如今眼看大雨將停，水可能是不會再漲，但……根據數年記載，每回洪澇災害之後若又逢暴熱，肯定會出現疫情，沈兮乃鬼醫弟子，對付疫情應該有辦法吧？”
於欣欣也是於家精心栽培過的小姐，聰明剔透，很快領悟深意。
“王爺是想舉薦他二人去這些地方處置賑災後續和疫情？”
“遠離京城，無老祖宗庇佑，方便行事。
“最好……”於欣欣無聲挑眉，“死在路上別回來，如此，也算消除隱患。”
“他們一走，司楠庭那個汝臭未幹的小毛頭，嗬……”
接連數日的雨終停，沈兮早起看到久違的一輪紅日，心情頓覺暢快不少。
司不遇早早走了，她獨自用早餐，將今日安排想了想。
首先，要回一趟沈府，沈林聽說在家裏鬧翻天，可自己答應過餘氏會保住他們母子三人性命，第二，去夔王府找於欣欣拿她的月信記載，順道去美美美找周謙犒勞他一頓，晚上再進宮替文帝診脈……
有了計劃，她第一時間命人往夔王府遞拜帖。
接到拜帖時，於欣欣正在親手替司不垢整理衣袍。
初升的陽光照進來，一襲青色蟒袍的男人瀟瀟磊落，麵如冠玉，既文雅俊秀，又不乏男子英氣。
“沒想到她還挺主動。”司不垢左右扭動脖子適應衣領，“正好，今日父皇要微服去找許家和許駙馬解決昌平姑母昨日的胡作非為，點名要本王作陪，你在府裏務必好好招待她，說話注意分寸，切莫顯得刻意或露了痕跡，那個女人還是聰明的。”
“臣妾記住了。今日陪父皇去的，除開王爺，還有他人麼？”
“還有老九，他素愛附庸風雅，書院常客，昨日也在。”司不垢整理著腰帶，說著說著，手不動了，“這麼一說，昨日那出有沒有可能是老九使的陰招？昌平姑母為了死去的許晚茵，可是著了魔似的要尋仇呢，但昨日之後，怕是再無濟於事了！”
招呼丫鬟們擺好早膳，於欣欣盛了一碗粥遞過去：
“聽說那小子承認和昌平姑母私會多回，即使是老九出手，估計也是無意間掌握這一秘密。”
“管他呢，反正公主府倒台，對我們並無害處，隻可惜沒能讓公主府挫傷昀王府幾分。”
“王爺覺得許駙馬會如何？”
“不知道，此人除開精於籌算愛慕昌平姑母，無其它顯著之處。出了這等醜事，不知會如何。當然，可能也要看許家那邊的態度。父皇親自出馬，也是不想許家為此怨恨皇族。說來說去，還是昌平姑母從小驕縱慣了，一把年紀養什麼麵首，真真下作……”
這邊，司不垢用過早膳如期出門。
另一邊，沈兮同樣也出門了。
一看到“承恩公府”的門額，她就滿身不適，可沒辦法，還得硬著頭皮走一遭。進去之後，和預想的雷同，沈林正在為不能立刻把餘氏母子掃地出門而發怒，餘氏知道沈兮會說話算話，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沈林有氣也撒不了太久。
秦碧玉和二房王若雲置身事外，唯獨沈綺陪在那裏和沈林一個鼻孔出氣。
見沈兮回來，父女兩人雙雙拉下臉。
沈兮同樣冷淡，招呼餘氏收拾細軟走人。
這時，沈綺忽然蠻橫攔過來：
“這個狐媚子欺騙父親，還讓我們沈府替她養兒子，二姐居然要吃裏扒外幫外人嗎？”
“綺兒說得對！兮兒，餘氏可惡至極，你難道不幫為父反幫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