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清白麵首

沈兮驚愕:“這麼快?”

司不遇摸了一記她的臉,係好寢衣腰間長帶,翩然下床:“當然要快。許晚茵敢對你動手,他們夫婦非但不明事理反而一再出手,當著父皇的麵都敢直接拿刀行凶,這回,我不會再給她任何喘熄的機會!乖乖等著,我很快回來。”

看一眼自己薄如蟬翼的絲質寢衣,沈兮點點頭留在原處。

很快,司不遇去而折返。

他一揚袖,屋內燭火盡滅,唯有鑲嵌在側頂的一顆夜明珠散發出瑩瑩光輝。二話不說,他攬著滿臉問號的小女人一齊躺去又涼又香的玉簟上,這才低啞開口:“這個男人叫鍾晉,今年十九,就讀祁山學院男院三級,據傳頗有幾分文采,家境清貧,預計今年秋會參加秋試。”

“那他……”

在男人臂彎間找到舒適位置,微微爬起的沈兮笑得促狹又八卦:

“究竟是不是麵首嘛?”

“算得上是,但……”

司不遇捏捏她可愛的小鼻子,“根據詢問來看,兩人並無夫妻之實,每回見麵所聊隻有風花雪月,算得上清清白白。別皺眉,我知道你在想會不會弄錯,他沒有武藝,枯骨用了一種專門的刑訊藥,對毫無內力的人十分管用,撒謊的可能性不高。”

“靠!”沈兮難掩失望,“一個清清白白的麵首,管什麼用?”

“傻丫頭。”

司不遇含笑睨她,“清不清白,左右不是他們說,而是要看別人怎麼看,尤其許駙馬。”

沈兮想想,覺得也是。

見男人一臉悠然,她趴過去托腮笑問:

“又有主意了?”

“我說過,這回,不會再給她們喘熄的機會!”

一想到許晚茵差點害死沈兮,長公主事後還倚老賣老,司不遇就控製不住早已填滿胸膛的寒意,他言辭冷峻,神色更是如鐵般不近人情,瞧見懷裏的小女人有些呆,他收斂起渾身揚起的殺氣,翻身將她壓去身下方:

“不過此時此刻,我隻想……讓你不能喘熄。”

同一時間,公主府。

一身純黑寢衣的長公主坐在銅鏡前,眉眼間戾氣橫生。

自從湖心島歸來,她日思夜想就是為死不瞑目的女兒報仇雪恨,然而沈兮像是知道自己做了虧心事,很少出門。直接下手不好辦,迂回剪除也可以!她將目光放到沈兮的娘家承恩公府,亦很快發現餘氏姨娘的小動作和沈綺的蠢蠢欲動——

這樣的人,最好操控。

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迂回設局被識破就算了,沈兮那個賤人,居然還要示威!

那麼多屍體,就被血淋淋扔來府門口。

奇恥大辱!

簡直是生平之奇恥大辱!

怒火翻湧,氣得頭痛不已的她嗬退伺候的丫鬟:

“死開!”

這時,吉嬤嬤端著一碗銀耳蓮子羹進來,見梳妝台上的釵甸被掃得到處都是,她小心開口:“公主,消消火,還是先喝點甜湯吧。您放心,門口已經打掃幹淨,老奴全部交代過一遍,不會有人嚼舌根,更不會有人敢到處亂說。來,您嚐嚐,這是老奴……”

麵對心腹舊人,長公主強忍多時的淚滾滾滑落。

多日沒有睡過好覺的她捂住臉,失聲痛哭:

“吃不下,嬤嬤,我吃不下!不管是吃飯還是睡覺,我眼前總是晚茵斷氣時的一幕……她最後那句話……她在怨我呢,怨我沒有幫到她!都怪我,要是我早些同意她嫁給司不遇,哪裏還會出後麵這麼多事?都怪我!”

吉嬤嬤深深歎息,將形銷骨立的女人輕輕抱住:

“公主不要這麼說,您也是為郡主好!您和奴婢多少了解昀王爺身世,他……實非良人啊!”

“是,實非良人,可若選擇他,晚茵至少不會死!”人生最難受的事,莫過於“如果”,長公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恨不得親自替寶貝女兒去死,“你知道我多麼艱難才有的她,這些年她一直是我們的珍寶,我們的開心果和我們的全部希望,現在……希望沒了……”

撕心裂肺的慟哭,聽得吉嬤嬤亦眼熱。

等她發泄似的嚎啕漸漸低下去,心疼的她猶豫再三,從懷裏掏出一封信箋呈上:

“公主,鍾公子又來信了,您看看吧。”

擰了熱帕子擦幹淚痕,長公主打開封口,從裏麵掏出一封寫得洋洋灑灑的信。

看著看著,難受得快要死去的她逐漸平靜,唇畔似有似無抿出一個笑弧。見她心情舒適些,吉嬤嬤又端起蓮子羹勸慰,如此總算進了幾口。夜深人靜,吉嬤嬤端碗欲離開,臨走前欲言又止的看著那封信箋。

長公主舉起信箋送向燭火,幽幽道:

“嬤嬤想說什麼,就說吧。”

“公主和駙馬爺舉案齊眉多年,這位鍾公子……”

“我和他清清白白。”長公主輕輕搖頭:

“嬤嬤難道覺得我會為一個和晚茵差不多大小、又對我有所圖謀的後生背叛三郎?”

許駙馬排行老三,小名三郎。

多年夫妻,長公主一直如此親昵稱呼他。

吉嬤嬤不解:

“公主既知道他有所圖,為何還……”

長公主望著信箋燃起,化作一團黑乎乎的灰燼,覺得像極自己的人生:

最開始亮烈明亮,榮耀滿身,嫁如意郎,越往後走,越生出諸多慘淡,許家眾人不喜歡自己,多年無所出,慢慢和三郎之間的感情也變淺淡尋常,種種困境,除開寶貝女兒晚茵能夠寬慰一二,她需要一劑慰籍的藥——

鍾晉就是這味藥!

他長得清俊,文采風雅,嘴甜,懂女人心,又期盼在秋試中大放異彩……

這些,足夠導致他在自己麵前小心溫柔,又花樣百出。

看著他,長公主覺得自己幹涸的心靈能得到從未有過的慰藉。

僅此而已!

“可能是……”長公主笑笑欲開口,外間忽然響起丫鬟的通傳:

“給駙馬爺請安!”

主仆兩雙雙心驚時,一身玄色錦袍的許駙馬大步走進來。

他麵沉如水,看上去心情不好。

看一眼還未來得及清掃的信箋灰燼,長公主勉強迎上:

“回得這樣晚,臉色還不好,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