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看到沈兮款款走出來，涼亭裏的沈林和沈綺雙雙起身。
“去餘姨娘的院子裏吧。”
不等他們吱聲，沈兮領著半夏和陸流雲朝餘月娥的院子走去。
看她這般目中無人，沈林跟在後麵吹胡子瞪眼，完全沒注意到跟在身旁的沈綺臉上劃過一抹和明燦截然不同的幽冷笑意。沈兮啊沈兮，你不是很能幹麼，我今日倒要瞧一瞧，已成的事實，你要如何破局？
就算破局，申時還有一場大戲等你！
丫鬟寶珠迎出來，臥房，餘氏蓬頭垢麵守在床畔，臉白眼紅，形容憔悴，一看就是連續沒有得到過好好休息。她起身見禮，沈林心疼她，連忙扶了，同時擺出父親的架子，沉聲道：“既然兮兒你來了，還是先給天賜看看吧，他一直高燒不退，萬一落下什麼毛病……”
早有準備的沈兮莞爾一笑，難得順從：
“是。餘姨娘別擔心，我好歹是鬼醫弟子，天賜不會有事的。”
要不是被沈林溫熱的手攙著，餘氏都快以為自己在做夢！
眼前的沈兮溫柔恬靜，一臉人畜無害的乖巧，和上回見到的暗藏鋒芒實在太不同！
看她走近床畔，餘氏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老爺，其實天賜好了些，不敢勞煩王妃親自……”
“姨娘說的什麼話，天賜好歹是本王妃同父異母的弟弟，不勞煩。”
“……”
你上回明明說隻有沈怡和沈綺兩個妹妹！
餘氏再度如遭雷劈。
然眾目睽睽，總不能直接說害怕沈兮會害沈天賜。
怎麼辦？
五髒俱焚時，輕巧搭脈的沈兮替沈天賜把手放回薄被，笑著盯住男童白淨的臉：“隻是受了些驚嚇而已，我先給他紮個銀針控製住體溫，再開點藥，保證藥到病除。說起來，父親，天賜這臉生得和您真是很有幾分相似呀，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呢。”
沈林見她態度轉好，十分受用：
“那是自然，親父子嘛。”
“行，你們先回去，我替他紮針。”
“妾身留在這裏給王妃打下手……”
“餘姨娘這是不信本王妃的醫術嗎？”沒有放過她眼裏剛才湧現的慌亂，沈兮笑盈盈掏出銀針布包，“宮裏的老祖宗和皇上本王妃都能瞧呢。再說，天賜不是本王妃弟弟麼？您放心，即使看在父親麵子上，我也不會讓他出什麼事。”
“可……”
這樣的沈兮，是餘氏沒見過，更沒想到的。
她下意識就朝沈綺看去，得到的，是一記冷淡頷首。
幾人相繼出去。
掀開蓋在沈天賜身上的薄被，沈兮掏出注射器和退燒針，用力紮進沈天賜的屁股——他發燒是真的，最開始的昏迷可能也是真的，但昏厥不醒？嗬，脈搏可作不了假。她故意紮得很用力，沈天賜的睫毛和眼皮開始抖動，然而，可能是得了叮囑還是什麼，他強忍著死活不睜眼。
嗬，剛送走一個大熊孩子，又得對付一個小的!
沈兮笑笑，掏出另一隻注射器，推動裏麵的葡萄糖液噴去男童臉上：
“還不醒？這一針不紮屁股，換眼睛吧。”
“得嘞！”半夏忍笑，“奴婢給您按住他。”
“啊……”
手才夠到肩，沈天賜頓時惶恐睜眼，死死盯住沈兮手裏又尖又細的針管。他雙頰酡紅，恐懼的往床裏麵倒退著，一邊退一邊搖頭，“不要紮眼睛！不要紮眼睛！母親說過，如果眼睛壞了，以後會看不到東西的！王妃姐姐，求您還是紮屁股好嗎？”
童音稚嫩無辜，聽得沈兮有些不忍。
該死的餘氏，連親生兒子都舍得用作誘餌嗎？
隨手將針管扔掉，她坐去床畔：
“既然天賜不想紮眼睛，就不紮，給你換種藥，聞一聞就行，怎麼樣？”
“真的？”半邊屁股還在脹痛，沈天賜眼睛立刻放光。
“不騙你。”
沈兮檢出藥箱裏的帕子，上麵噴了催神融化的氣體。沈天賜捧著帕子深深嗅著時，半夏已經點燃一根製成長線型的攝魂。孩子的抵抗力比成年人更弱，須臾間，沈天賜眼神渙散，開始揮舞雙手囈語：“母親不要推我！我害怕！母親不要推我……”
“對不起，天賜，母親沒有辦法，你要乖，好嗎？”沈兮模仿著餘氏的聲音。
“好！我乖！嗚嗚，我害怕。”
“別怕，母親會陪著你。”沈兮輕輕握住沈天賜的手，“綺姐姐也在……”
“綺姐姐……”
沈天賜茫然無措的臉劃過一絲恐懼，緊跟著就是欣喜：
“她送……叔叔回來嗎？”
叔叔？
莫非是……餘月支？
司不遇說餘月支不見蹤影，其實早被人控製？
想到這，沈兮從藥箱拿出一粒清醒思緒的特製清醒藥糖納入沈天賜的嘴，又給他掛上葡萄糖和風寒藥。做完這一切，才示意半夏去開門。外廳，沈林，沈綺和餘氏都朝這邊張望，隻不過有陸流雲冷臉抱劍立在門口，誰也沒敢靠近。
“天賜！”
餘氏提裙疾步跑進來，當看到沈天賜正好奇打量透明針管，她身體不由得一軟——
完了！
她下意識看向臉如清霜的沈兮，再瞟努力用欣喜雀躍蓋過慌亂的沈綺。
沈林則走過去，拉住沈天賜的手寶貝似的左看右看。
安靜中，餘氏心跳越來越快，就在快要被惶惶之感滅頂湮沒時，脆響迭起！
啪！
啪啪！
一個耳光，緊跟著兩個耳光，閉上眼準備承受的餘氏沒感覺到痛，疑惑睜眼。
視線裏，沈兮氣勢奪人的立在身前，而一旁的沈綺則被她扇去地麵。
沈綺也沒想到沈兮會對自己動手，委屈的哭了：
“二姐為何打我？是不是打錯……”
“別懷疑！”
示意沈林別開口，沈兮居高臨下睥睨可憐巴巴的少女，“打的就是你！沈天賜落水那日，你說她喊母親去賬房，她真喊了嗎？就算喊，一個姨娘命令正妻，合規矩嗎？既然不符合規矩，素來向著母親的你為何傳訊？還有，請問綺姐姐，沈天賜的叔叔……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