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侯謀逆,成為文帝心中刺。
除開秘密派出司不遇前往西北擒人,文帝調兵遣將,禦賜虎符賜給禁軍統領龐鬆,命他調防之餘,速將西北侯緝拿。是夜,猝不及防的西北侯收到風聲,匆匆扔下已經奄奄一息、遍體鱗傷的某少女,倉皇領眾護衛奪命出逃。
龐鬆窮追不舍,在城外不遠將其擒獲。
身旁高手,悉數殺盡。
這一切,都進行得隱秘迅速,為的就是封鎖消息,以防傳去西北。
如淵院裏,司不遇換了一身輕便軟甲,收拾好行囊,準備出發。
百無聊賴挑燈花的沈兮察覺到他望過來,樂觀道:
“快走吧,抓了人,回來也算立功。當然啦,我也永絕後患,不怕有人再放冷箭。”
“你竟一點也不擔心……本王從此不回來?”想起她今日主動自願留守京城,其實就是變相成為人質,司不遇心裏湧起陣陣複雜的情愫。從小到大,還是第一回有人如此義無反顧的支持他,即使明知這種支持是有風險的,“連父皇都擔心。”
“……”
沈兮撓撓頭,有些後悔。
說真的,她也搞不懂怎麼就主動說出那句話。
想來想去,覺得是為情勢所迫。
要當時她不開口,司不遇不能親自去抓人,他們聯手除掉西北侯的事萬一生變故呢?
她揚眉,答得理直氣壯:
“我又不會武,肯定不能跟著去,除開留下,還能怎樣?再說,你既能設法讓呂擎突然回京,肯定早有安排,這一去不過是做做樣子,我這人質安全得很!還有啊,咱們今天好歹也當了一回奧斯卡夫婦,我相信你不會那麼沒有良心。”
“什麼卡?”
“唔……就是你說的嘛,同在一艘賊船,你大概不會、也不能棄我不顧!”
對她的嘴硬,司不遇早已習慣。
他走近,不由分說握住少女柔潤雙肩,眸光熠熠凝進她眼裏:
“大概過十個春秋,我就會回來。”
“啥?”捉個人要特麼十年,逗我呢?
“你今日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本王大概要去十日,三秋若按年計,可不是十個春秋?”
三秋嚴格來說是九個月,勉強算一年吧。
被他說得滿頭黑線,沈兮歪頭算著呢,一個羽毛般的親吻落在唇角。
她瞪大黑白分明的眸子,唇畔噙著些許笑意的男人暗啞開嗓:
“放心,我會盡快趕回來,避免你……思念過甚。”
“……!!!”
還沉浸在輕柔如夢的一記輕吻中,沈兮直到司不遇拎起行囊走出房門,這才清醒!靠,什麼三秋,不知道那是誆皇帝老兒的話嗎?還思念過甚,思你個毛線哦!你不在,王府老娘最大,多痛快!抬手擦擦似乎還殘留他氣息的嘴,沈兮癟嘴走出如淵院。
甫一出去,焰紅抱劍守在門外。
她奇怪的問:
“你不跟王爺一起去?”
“王爺讓屬下留下來保護王妃。”焰紅冷臉如舊,話裏話外多了些規矩,“在您找到護衛之前。”
“噢,那這段時間麻煩你啦。”
沈兮笑笑,腳朝如意院邁開,眼睛卻情不自禁朝大門望去。
見狀,焰紅難得主動開口:
“王妃別擔心,王爺頂多十來天就會回來。”
“嗯。”想起死男人矯情掰扯的十個春秋,沈兮心如小鹿輕撞。
“這回……要謝謝王妃。”
“為什麼?”廊下,沈兮拉回思緒。
春夜氤氳,燈籠的光圈顯得格外溫柔。
警覺看了看四周,焰紅上前,壓低聲音道:
“之前派人去繡州,屬下知道是您開口。當日在城外,王爺派去的人悉數被殺,為扳回局麵,他遇伏重傷,您負傷為他醫治,屬下……還曾苛責於您,實在不該。屬下雖愚鈍,卻也明白此番王爺凱旋歸來,就是立下大功一件,所以……”
“他上回重傷是為……”宋之堃身份敏感,文帝或許某個可能就要興師問罪,沈兮委婉隱去名字:
“搶回從繡州帶回來的人?”
“對。”
難怪她之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原來覺得是自己讓司不遇赴險!
沈兮慢悠悠往前走,心中又升起強烈不安——
對方如此凶悍,這番去捉呂擎,他還會出手嗎?
若會,司不遇會不會有事?
焰紅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一邊跟在兩步左右的後側,一邊低低繼續:
“說起來,王爺其實很多年不涉朝政,也不管什麼事,姚青和屬下不明白這回他為何如此,便問了他。當時,他說這是答應王妃的事,而且……這是皇上交辦的差事,假如辦不好,王妃估計要被問責。”
沈兮聽得心潮跌宕。
看來,司不遇對姚青焰紅的信任度還是頗高,隻是為何又要隱瞞他們秘毒一事呢?
想到這,她抿嘴輕笑:
“你家王爺若知你這麼為他說話,定賞你。”
“才不會。”焰紅挑挑眉,“要賞也是賞嘴刮子。”
“啊?這麼嚴苛嗎?”
“背後議論主子,王爺隻會怪屬下多嘴,難道不該賞嘴刮子嗎?”
“……”
行,你們主仆尊卑,腦回路清奇,你們說了算!
西北侯脅迫宮婢毒害老祖宗,試圖策劃內亂從而順利造反一事,傳得沸沸揚揚。
甚至有人說,禁軍在西北侯府搜出私藏在暗室中的兩件龍袍,龍袍還很新,但明顯有人試穿過,上麵殘留著一些印痕和西北侯慣用的熏香味道。除此之外,西北軍的異動也傳入京城,文帝大怒,勒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和京兆府尹聯合查辦。
此舉是針對京城之內。
京城之外,除開司不遇,更有大軍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應敵。
一時,京城曾和西北侯府有過來往的官員們人心惶惶,或舉報西北侯大逆不道的種種,比如在侯府大放厥詞,說皇帝無他就不能平西北,他想要什麼皇帝就得給之類,或紛紛劃清楚界限,表明和西北侯無任何瓜葛,更不曾涉及毒害老祖宗……
夔王府。
司不垢坐在院裏,萬分猶豫。
那夜曾去過西北侯府之事,究竟要不要主動跟父皇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