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也許是腦袋裏一直縈繞著扁兒說過的三王叔的故事,加上放涯司的寢臥本來就有些冷,林嗬嗬一點兒睡意也沒有。心裏始終隱隱不安,總有一種預感,似乎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天微微泛白之後,扁兒被一個中人叫走了。
林嗬嗬也睡不著,起身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一個人在放涯司儲藏藥材的廳堂裏百無聊賴的踱步。剛剛打了個哈欠,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沒有回過神來雙手被用力的反剪到後背,一隻手死死的將她的腦袋壓在了櫃子上。
“你是輕兒嗎?!”
“嗚!嗚——”林嗬嗬被壓著嘴,掙紮著叫了幾聲,押著她的人才一把將她拽起來翻身按在櫃子上。
一口氣緩過來,林嗬嗬憤怒得瞪著眼前兩個人,皆是一身侍衛裝扮,心底的不安驟然放大,警覺的問道:“你們是哪裏的侍衛?!”
“王後要見你!是輕兒就跟我們走一趟!”
不容反駁得,林嗬嗬被死拉硬拽,一路推搡著送到了一座粉色雲殿之中。廳堂之上端坐著一名華服女子,年紀有些偏長,細眉冷目不怒自威。
“你就是輕兒?昨天你可是見過了三王叔?!”王後音色低啞,冰冷的腔調也給人無形中巨大的壓力。
林嗬嗬被押著跪在地上,不情願的回答:“是見過,那又怎麼了?”
“怎麼了?”
王後冷笑一聲,指著林嗬嗬的鼻子,“你這個賤奴好大的膽子,膽敢公然對王後不敬!來人,給我狠狠的教他一個賤奴該怎麼說話!”
一名婢女模樣的人走到林嗬嗬麵前,一隻手掐住她的下頜,狠狠的一耳光扇了下去,“啪”的一聲脆響,林嗬嗬當即眼冒金星,臉頰火燒火燎的疼了起來。她還沒回過神,又一個耳光甩了下來,那婢女似乎經常這樣教訓奴仆,輪圓了手臂一口氣不停扇了整整五十幾個耳光,這才停手。
“知道怎麼和王後說話了嗎?!”
林嗬嗬雙眼金星亂轉,耳朵嗡嗡直響,身子一晃險些撲倒在地上,急忙叫了一句“知道!”
再不知道,恐怕她的後槽牙都要扇出來了。
王後端著雲袖,踱步走到她的麵前,鉗住她的下巴,“那我問你,三王叔都和說了些什麼?”
說了很多,你問哪一句?林嗬嗬心裏吐槽,卻老老實實的回答,“他沒有和我說什麼,就是要吃我!”
“胡說八道!”王後麵色霎時一沉,“看來你還是不老實!給本後接著教訓這張不會老實說話的嘴巴!”
耳光劈裏啪啦的落下來,林嗬嗬已經覺得要被打的靈魂出竅了,那張臉從疼到木,最後已經不是自己的一般……她仔細的回想,自己到底是踩了多少狗屎這麼衰?!
“我說!我說!“
真的怕在打下去就真的死人了,林嗬嗬胡亂嚷道,那婢女這才心滿意足一般的住手,笑眯眯的盯著林嗬嗬,似乎對自己的“耳光神功”頗為滿意。
林嗬嗬活動了一下下頜,好不容易和上麵對接上,才含含糊糊的說道:“那個三王叔什麼的,是真的是要吃我!我當然不想被他吃,所以就騙他。結果禁地裏放火,差點把那裏的人都燒死了。後來總侍去了,才把我們都救了出來!”
“總侍去了禁地?”
林嗬嗬老實的點點頭,王後始終陰沉的麵容露出一絲喜色,“那些禁地的中人可是總侍親手帶出來的?”
“呃……是。”林嗬嗬如實答道。
王後深凹的雙目露出一抹精光,“好極了!今日本後倒要看看,這個狼心狗肺的歇兒還怎麼狡辯!”
“王後娘娘,總侍在殿外求見。”侍衛匆匆來報。
“帶上來!叫侍衛把封鎖殿門,任何人不得進入,。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誰還能救這個妖孽!”她陰冷的笑著玩弄著手上細長的指甲尖。
林嗬嗬被押在一旁,身後細碎的腳步聲傳來。總侍沉穩的腳步在她的身邊停住,最後跪了下來。
“參見王後!不知今日傳召屬下有何事吩咐?”總侍雙手作揖,眸子滑向林嗬嗬的方向眉頭微微一蹙,有些意外她竟然在這裏。
“身為中人總侍,你應該知道擅自放出禁地的同染中人,是什麼罪?!”王後端坐扶椅,厲聲嗬問。
“回稟王後,是死罪。”總侍並不慌張,一字一句的回答王後。
“那好,今日總侍你想怎麼死?是賞賜你一罪喉,還是你自己在這大殿之上自刎謝罪!你應該知道,本後這是在幫你。將你送到凰王那裏,你可不會似得這麼輕巧了。”王後說著竟然笑了起來,極其愉悅的令人莫名其妙。
林嗬嗬偷偷看了一眼,心中暗道:王後這個女人簡直太醜了,先不說長相,單單深陷的眼窩散發著烏黑的霾色,仿佛地獄逃出來的厲鬼一般猙獰就讓人不想多看一眼。
可偏偏總侍麵對這樣喜怒無常的王後波瀾不驚,一動不動的跪在原地。
“來人,給我將總侍綁了!”
“王後王後,不是總侍做的!是我,是我把中人帶出去的!”林嗬嗬終於明白王後的用意,急忙辯解道,她可不想因為她的胡說八道連累總侍。
王後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冷喝一聲:“掌嘴!”
婢女就等著這一句,又輪圓了手臂一頓耳光炒肉。林嗬嗬覺得自己的臉腫的比豬頭還要大,快要疼炸了。可總侍一眼也沒有瞧她,似乎根本不在意她那邊發生了什麼,始終無聲的跪在原地。
“果然夠無情!“王後冷猛地一甩衣袖,指著總侍大聲質問道:“難怪三王叔為了你身敗名裂。你也無動於衷!該死歇兒,還不承認你就是沉莫?!”
“屬下是歇兒,不是什麼沉莫。”總侍一字一句的回答,眼皮也不抬一下。
“你——!你這個無情無義的賤奴!”
王後身子猛地一個踉蹌,捂住胸口,大聲咳嗽起來。侍女急忙過來幫她順氣,卻見她在手上已經吐出一口血,殷紅的血順著幹瘦的手指縫滴落在地上。
“枉費我把你引薦給三王叔,保你坐上這總侍之位,你連一句實話竟然也不肯對我說!”王後痛心疾首的指著總侍,幾乎說不出第二句斥責的話,“你——!你為什麼不對我說實話?!“
“我不是沉莫。”總侍依舊匍匐地上,不容置疑的回道:“您居然相信流言不相信屬下!”
“我不是不信你,可是這後神宮之中,除了你,誰能讓我那恃才自傲的三王叔神魂顛倒?歇兒,你告訴我!”王後歇斯底裏喝道:”除了你,誰能在瘋癲的三王叔手中救下那麼多中人?你告訴我是這個小奴做的?!太可笑了!“
總侍終於抬起頭望著王後,王後也惡狠狠的盯著總侍,兩個人無聲的對峙。一旁的林嗬嗬心裏卻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們之間似乎並不是她看到的那麼劍拔弩張……放兒有些慈母敗兒的錯覺。
半響,總侍才輕輕歎了一口氣,解釋道:“王後,三王叔的事情您最清楚。那沉莫您也見過,可曾與我有半點相似?三王叔困頓自己的心結,以為天下人都該對他俯首帖耳,可是那沉莫偏偏生來性子冷漠,自然挫敗三王叔的傲氣,所以他才念念不忘。可是您應該清楚,他並不是想要得到沉莫當寵奴,他隻不過是想找回自己的尊嚴!屬下隻不過說破了他的心結,才得以逃脫。”
“滿口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