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內,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有微風吹過,城內的街道是用的青石板鋪成的,幹淨且平整。我與柳月眉跟在莫知離的身後,在這陌生的街道上行走,她這次出來,正是為了前些日蘇州慕容家羅漢的交易而來。我與柳月眉不屬長樂宮,所以我們的出入是不受限製的,見莫知離出來執行任務,師父便也按耐不住,一直想跟著出來,由於我也好奇他們是如何執行任務的,也為了看好師父,便一同隨著溜了出來。莫知離本不願帶我們出來,但是我們一直跟著她,她倒也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趕我們走或者故意甩開我們,所以我們便一路跟著她來到了蘇州城。
城內的街旁有小販擺的小攤子,有賣衣服的,有賣食物的還有賣胭脂水粉的等等,路過的人們神情閑適,好不自在。街道兩側分別是兩排商戶,這商鋪裏的東西大抵都是要比外麵的小攤子貴上許多的。莫知離說,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正是蘇州城最繁華的一條,也是蘇州城的商業街,而林家堡的府邸正是在這蘇州城商業街的中心地帶。
蘇州城商業街西側,已經擺起了擂台,掛上了紅幅,比武招親四個大字赫然映入我們眼簾,莫知離站在這台前,久久沒有動,也不知是在想什麼。今日的莫知離穿了一身淡藍色的衣裙,墨黑的長發在她的身後被微風輕輕拂起,握著劍的右手卻突然地緊了緊。看到這一幕,我立刻扭頭看向站在我身旁的柳月眉,柳月眉好似並沒有注意莫知離的動作,而是看向那個擂台,抿著嘴,一言不發。
這蘇州城的大小客棧幾乎都已經客滿了,我們便找了一家有地方坐的餐館歇歇腳,順便吃些東西。我一邊囫圇的喝下一碗熱騰騰的餛飩,一邊問道:“怎的客棧都沒有客房了?”莫知離皺著眉頭,似乎是為了找不到住處而煩心,柳月眉倒是優哉遊哉的還拿著折扇扇幾下,倒是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
這時餐館的小二走過來喜滋滋的對我說道:“這位姑娘是外來的吧?明日林家堡堡主為女兒比武招親,這消息早些時日就傳出去了,近十日來,城內來了不少的江湖豪傑,三日前過來的,就已經沒有地方住了,這些日子的生意都翻倍了,掌櫃的開心,給我們的工錢都比平時多了。”
我有些驚訝:“一個比武招親而已,為何有這麼多人?”
還沒等小二回答,那邊一桌幾個大漢便大聲叫道:“小二,給我們來壺好酒。”
這小二來不及回答我,便匆匆忙忙轉身就走:“好嘞!”
那邊的大漢不知為何十分生氣:“真他奶奶的晦氣,讓個臭丫頭給戲弄了。”
坐在他身邊的一個精瘦的男子端起一大碗茶遞給大漢並且說道:“大哥,別生氣了,那臭丫頭是林家堡的大小姐,咱們也惹不起,不過話說回來,那丫頭脾氣壞了點,不過人倒是那長得確實不錯。”
那大漢灌下一大口茶水,氣憤的說道:“哼,臭丫頭,看我明日怎麼收拾她。”
夜色籠罩了整個蘇州城,聽著這兩名男子的對話,似乎是他們與林家小姐起了什麼衝突,還沒有占到便宜,便伺機想要明天比武招親時報複一番,我看向柳月眉與莫知離,他們兩人應該也是將那兩名大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不過也沒有什麼不尋常的表情。
我打了個哈欠,這幾日一直在趕路,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個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覺。而往常遇見這種問題的時候,我總是習慣的問柳月眉有沒有辦法,於是我看向一臉笑容的柳月眉,問道:“師父,我們晚上住在哪裏?”
柳月眉收起扇子,輕輕地敲在了我的頭上,笑著說:“你這小丫頭倒是機靈,遇到問題便知道問我,不過你可明白,為師不可能一輩子都陪著你,這次,你來想辦法。”
我用手捂著腦袋,生怕他再敲一下,有些委屈的說道:“善哉善哉,師父你這是哪裏的話,這裏你比我熟啊!”
柳月眉看向莫知離,將木板凳向莫知離移近一些,對著莫知離說道:“小離兒,你說我們晚上要住在哪裏?”柳月眉說這話時聲音有些低的,他垂著頭看著莫知離,莫知離不看他,但是柳月眉深情的眼眸看上去倒是十分認真,眼前這兩人的似是依偎在一起,像是新婚的小夫妻,這一幕真是容易讓人心生遐想。
柳月眉何時在我麵前如此過,這可真是讓我瞠目結舌,我假意的咳了咳,柳月眉抬頭白了我一眼,而莫知離卻是一愣,她端起桌上的碗,喝了一口茶,臉上帶著些嫌棄的表情,也不說話,柳月眉一臉受傷的表情,還撇了撇嘴。我一臉驚訝的看向莫知離,但她臉上依舊是嫌棄的表情,這已經讓我很驚訝了,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莫知離露出不同的表情出來。這麼久了,我還沒有見過她笑呢,也不知莫知離笑起來是什麼樣子?她娘親白墨棋可曾是江南第一美女,莫知離也是我如今見過最漂亮的女子,想來,她若是笑起來,應該也是極美的。
柳月眉目光飄向餐館外麵,忽的展眉一笑,看著他的笑就像是盛開的淺粉色桃花,後來我常常想起師父的笑容,每每想起,都如同看見花開一般開心,卻同時也在感傷那時卻不懂什麼叫做珍惜。
我扭頭一看,餐館門外竟是羅漢,與他同行的是一位華服小公子,那男子大概比我大兩三歲的樣子,看上去像是一位文弱書生,溫文爾雅,嘴角總是若有若無的帶著微笑,白皙的麵龐上鑲嵌著精致的五官,像是畫家筆下的男子。他們從我們所在的餐館走過,柳月眉卻忽然說道:“瞧,這不是有地方住了嗎?”
剛說完,外麵便喧鬧了起來,莫知離冷冷的看過去,迅速的站起來拿好劍走了出去,我與柳月眉對視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羅漢和華服公子竟與人打了起來,那華服公子基本上沒怎麼動,一直都是羅漢保護在他的身邊,而與他們起爭執的看起來像是江湖人士。一穿著黑色夜行衣的男子突然舉劍刺向那華服公子,莫知離眼底一冷,左手抽出長劍縱身一躍,便到人堆裏去救那公子了,而還未等莫知離與那黑衣人交手,那黑衣人忽的就倒了。此時,羅漢才回過頭來,關心公子的安全,那華服公子也一直看向不遠處隱在黑暗裏的小巷,我望向那邊,卻是什麼也看不到的。
莫知離到了他們身邊,那群圍攻的人氣勢便弱了下來,竟也有了退縮之意,不一會,這場鬧劇便以那些人的落荒而逃而結束,周圍圍觀的人也逐漸散去。華服公子麵向莫知離道了一聲謝:“多謝姑娘出手相助。”
莫知離後退一步,對著那公子點了點頭,又看向羅漢,衝著他又點了點頭,隨及轉身就朝我們走了過來。那華服公子立刻出聲道:“姑娘留步。”而這一聲留步的後半句卻硬生生的斷在了喉嚨裏。那華服公子的目光落到了我們這裏,而且,我能確定的是,他看的人,正是柳月眉。柳月眉也笑盈盈的看著他,柳月眉喜歡笑,我也能經常看到他的笑,隻不過,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笑,我甚至分不清他眼中的含義,但卻感覺那麼的溫暖,就像是我們麵對最親近的人所表現出來的那樣。
再看那公子,他的眼中也積攢了很多情緒,我一時之間也並沒有領悟過來,但從莫知離還有柳月眉的反應中,我似乎知道了那位華服公子的身份,他就是慕容家公子,慕容春水獨子慕容言。
來到慕容家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很熟悉,似乎是記憶深處有什麼牽動著我的思緒,看著院中積滿清水的池塘,我似乎看到一個小女孩拿著饅頭逗弄池塘裏的小魚兒,我的頭忽然疼了起來,柳月眉及時的察覺到了我的異樣,伸手摟住了我:“小花兒,又頭痛了?”
自從我家破人亡隨柳月眉出來以後,我便時常頭痛,柳月眉隨顏無爭曾學了幾年醫術,所以我的頭痛一般都是他來給醫治的。要說這毛病,也是奇怪,隻要頭一疼起來,便疼的死去活來,一開始,柳月眉在我身上紮幾針便好了,可是後來,發作的次數多了,疼的時間便越來越長,直到昏睡過去再醒來才有所好轉,但是因此也會忘記一些事情。
我頭痛欲裂,隻知道柳月眉抱著我進了一間屋子,那屋子有些冷,他將我放到一張冰冷又堅硬的床上躺下,我覺得有些冷,但是疼痛卻緩解了一些,我恍惚的睜開眼,還能看到慕容言在我眼前看著我,隻是他臉上的笑容卻不見了。
一隻溫熱的手搭在了我冰涼的手腕上,而忽然的一陣心悸,使我不得不蜷縮起來,意識漸漸模糊前,我聽到慕容言說話:“為何我無法找到她的脈象?”我並沒有聽到師父說話,緊接著便是一聲驚呼:“柳月眉,你怎能?”隻是,慕容言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打斷了,我不知道慕容言後麵想說的是什麼,我也漸漸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