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跟你沒關係
“我怎麼沒聽懂先生在說些什麼？”陸難皺著眉頭不解的問。
當年的事齊垣本就說的模棱兩可的，如今再涉及陸難更是理不清楚。
不是謝家仗勢欺人嗎，就算是少有人知，難道連謝貴妃都不知道？
怎麼會這樣？
“你不必懂，這件事我會同你哥哥說，若非必要你最好不要再進宮，還有離謝家兄妹遠一些。”齊垣叮囑她。
豈止是她沒聽懂，自己都還有一些事情沒有搞明白，如今也不能給她解釋清楚。
“先生您這是什麼話？那是我阿娘，我阿娘隻有我這一個孩子，我怎麼會不必懂，我才是那個最應該懂的人。”陸難毫不猶豫的反駁他，從她的語氣中還能聽出幾分不滿。
她不喜歡有人把自己和阿娘分隔開來，哪怕隻是口頭上。
“我阿娘隻有我這是個孩子，不管先生有什麼話都應當同我說而不是去找我哥哥。”
她說完那句話之後齊垣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他看向她的眼神好似帶著幾分寵溺，又好像是在嘲諷她。
陸難被他看得心裏有些沒底。
“陸難。”他突然喊她一聲，語氣較之尋常嚴肅了許多，陸難被喊得一怔，都忘了答應。
齊垣接著往下說：“是你在請我幫你做事情。”
陸難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是自己在求齊垣幫自己，不是齊垣上趕著要為自己做什麼，她應該感激而不是覺得理所當然。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十分客氣的人，可一到齊垣麵前她就變得不像自己，心裏也會覺得感激，但是有時候還是會不自覺的把這一切當做理所當然。
比如遇到事情時理所當然的躲到他身後。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她難為情的低下頭去。
“我的什麼意思？”齊垣追著問。
依他看來她什麼都沒有明白。
他這麼一問陸難又有些說不上話來，明白什麼？
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齊垣又無奈的歎了一聲：“我既然答應過你就不會騙你，你什麼都不用想，隻要相信我就好，你不要著急，我會在合適的時機告訴你合適的事情。”
陸難抬首望向他，似是沒聽懂他那些話的意思，她眼底還帶著幾分迷茫。
好半晌之後她才開口：“我一直都相信先生。”
不等齊垣唇角勾起，又聽得她道：“是你們不相信我。”
“哥哥這樣，娘和阿姐這樣，先生您還是這樣。”她眼底閃著淚，臉上的表情更顯哀怨。
“我隻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並不是傻子，可你們誰都不相信，總覺得我什麼都不明白，隨便一句話就能糊弄過去，你們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說那是為我好，可我不想要那些好。”
說到傷心處，陸難別過頭去擦了擦眼淚。
“失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那種害怕無法言說，我很多個晚上都會突然驚醒，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剛醒來的時候我以為自己隻有六歲，發現我以為的和現實差了那麼多之後我迫不及待的想要長大，想要把被我忘掉的那十年追上來，可身邊的人都在告訴我你不必追，你站在那裏就好，我們會看著你，會保護你。”
“我知道會有人保護我，可我漂浮在黑暗中，無依無靠，沒有落腳的地方，我站不穩的，我必須往前走。”
在黑暗中摸索的時候，她希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可所有人都隻是在朝她揮手。
從沒想到過陸難會說這樣的話，一時間齊垣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陸難，即便是失憶了也還是那個陸難，隻不過是她把一些東西 藏了起來，不讓說有人看到。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隻是有一些事情我也還沒弄清楚，所以沒法直接告訴你。”齊垣放緩語氣，像是在示弱。
陸難生了一雙好眼睛，桃花眼瀲灩生情，看向你時總會讓你誤以為她眼底滿是深情，實則她看向路邊的野花時也是這樣的眼神，那張嘴又像是在蜜裏泡著的一般，好聽的話張口就來，更是讓你分不清真假。
齊垣好幾次中招，而罪魁禍首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怕什麼來什麼。
“先生您真好，您就像是我漂浮在一片黑暗虛無中時遇到的牆，之後我就一直攀附著先生往前走。”
她還是踩不到東西著不了地，但是有可以扶著的東西已經讓她安心了許多。
……
陸家，陸淩雲的院子裏。
陸知行和陸淩雲相對而坐，陣陣清香從他麵前的那杯熱茶裏飄出來，絲絲縷縷擠 進他的鼻腔裏。
他知道陸淩雲打小就得陸家每一個長輩的寵愛，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最好的，陸淩峰因為愧對自己最疼愛的妹妹，這些年一有什麼好東西都會先往陸淩雲這裏送。
“姑姑身子好些了嗎？”很是溫和的語氣。
陸知行又想起許多小時候的事情，陸淩雲比他大了十來歲，倆人說是姑侄其實更像姐弟，他喊的第一個人不是爹爹也不是娘親，而是姑姑。
他的姑姑一直陪著他長大，是他兒時最親密的朋友。
“你長大了。”陸淩雲盯著陸知行打量了好一會兒之後突然道。
之前的十年裏，她和陸知行見麵的次數並不是很多，每次都是匆匆一撇，有時候一句話都說不上，後來來了盛京，因著陸難的事，兩人每次見麵都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如今竟然是她第一次好好打量眼前的人。
“陸家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陸家了。”陸知行順著她的話說。
陸淩雲自嘲的笑了笑。
“你不必同我說這樣的話，我沒有逼她做什麼，你若是不信盡管去問她。”
她以為陸知行是覺得自己威脅了陸難什麼才跟自己說那句話。
陸難生下來之後她就不再是陸家最受寵的那個人，所有人都說陸難可憐陸難無辜，自己在陸難的襯托之下成了最惡毒的那個人。
人人避之不及。
她怎麼能不恨陸難？
“我不是那個意思。”陸知行的解釋聽上去有些無力，“不管這回傷害姑姑的人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他，陸家不是當年那個陸家，我也不是當年那個孩子，我也可以為姑姑做許多事情。”
他寒窗苦讀這麼多年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對陸淩雲說出這樣的話來。
陸淩雲別過頭去不答話，麵對陸難時她能做到毫無波瀾，麵對陸知行時卻不能，這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她在陸知行身上傾注了許多許多愛。
“姑姑知道是誰把你帶走的嗎？”陸知行繼續問。
陸淩雲搖搖頭。
“那姑姑能不能跟我詳細說說那天的事，您被人帶走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陸淩雲倒沒有像對陸難那樣對待陸知行，她把那天自己是怎麼被人打暈帶走，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一一對陸知言說了一遍。
聽完陸知行眉頭高高皺起，從陸淩雲的話裏他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有得到。
那麼那些人抓走陸淩雲是為了什麼？
“是謝家的人做的。”陸淩雲堅定的說。
她沒有什麼證據，但直覺告訴她這件事跟謝家脫不了關係。
進京這段時間她並未樹敵，若說有那就隻有陸難一個，不過陸難的性子陸淩雲再清楚不過，她要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大家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姑姑為什麼這麼說，您是發現了什麼嗎？”陸知行追問。
他麵上多了幾分歡喜，他已經許久沒有過這樣平靜的坐下來跟陸淩雲說話了。
“我沒有發現什麼，但如果不是謝家那就隻有陸難這一個可能，你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她的語氣陡然變得冷漠。
陸知行識趣的不再往下問：“姑姑不必擔心，我回把這件事查清楚，給您一個交代。”他信誓旦旦的保證。
陸淩雲還是不說話，這些年她原本就不愛說話，如今話越發的少了。
“姑姑有什麼打算嗎？”陸知言話裏滿是試探。
那十年陸淩雲和陸難幾乎是跟他們斷絕往來，失憶陸難進京之前的計劃是什麼他並不清楚，不過如今陸難變成這個模樣，她們原本的計劃肯定不能如期進行，就是不知道除此之外陸淩雲還有些什麼別的打算。
知道陸淩雲前段時間跟蕭清和來往甚多，陸知行跟陸難想的差不多。
“我有沒有打算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沒有關係。”陸淩雲板起臉。
與她同陸難斷絕關係般的語氣不同，跟陸知行說這句話時她語氣還帶著幾分警告。
自己的人生已經是一團糟，她不想把陸知行扯進來。
“我叫您姑姑，您姓陸我也姓陸，我們是一家人，這都是小時候姑姑教我的，難道您忘了嗎？”陸知行話裏帶了幾分哀怨。
有那麼一瞬間陸淩雲好像看到了當年那個喜歡黏著自己的小男孩。
她已經忘了，她不快樂的日子已經把那些快樂的日子完全覆蓋。
“姑姑的事就是我的事，永遠不會跟我沒有關係。”陸知行“乘勝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