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回家
就在殿春幫陸難把頭發擦得半幹的的時候言襄回來了。
“殿春,你快去問莊子上的人借一下紙和筆。”說完她倒了一杯水遞給言襄,繼續道:“阿襄,你先喝口水,等殿春借到紙和筆之後你再慢慢跟我說。
言襄也不客氣,他接過陸難遞給自己的那一杯水,仰頭一飲而盡,硬是把一杯茶喝出了一杯酒的豪邁。陸難又指了指邊上的凳子示意言襄坐下,言襄照她說的做。
“阿襄,等回去之後你教我你們的話吧。”
言襄不解的看著她,她朝著言襄比劃幾下,道:“不會說話的人不是都會比劃嗎,你教我怎麼比劃,下次我跟你說話的時候就不用紙和筆了。”
會說話的人通過說話交流,不會說話的人自有她們獨特的交流方式,陸難見過兩個不會說話的人手舞足蹈的朝對方比劃,那是他們交流的方式。
言襄點頭應下。
半晌之後殿春帶著紙和筆回來,陸難這才開始問言襄。
“阿襄,盛小姐生的是什麼病?”
言襄提起筆迅速在紙上寫下幾個字,然後將那張紙掉了個個推到陸難麵前。
紙上寫的是:小產。
陸難想了半天才想明白那是什麼意思,小產,所以盛雨來是懷孕了?
“盛小姐已經嫁人了嗎?”
言襄搖搖頭,陸難瞪大眼睛,抬手捂住自己因為太過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嘴。
未婚先孕,這個詞陸難再熟悉不過了。
“那她的孩子還在不在?”她急切的問。
這回言襄搖了搖頭。
不在了。
就在跟自己吃了一頓飯之後盛雨來失去了她的孩子,陸難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她甚至不知道這對盛雨來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如果這個孩子還在,等幾個月後他就會來到這個世上,那再等十多年他會不會是另一個自己?可如今孩子不在了,那盛雨來會不會覺得難過?
如果當年自己沒有被生下來,那多年後阿娘會不會偶爾想起自己來?
“出了這樣的事情,盛姑娘怕是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出來了。”身後的殿春小聲道。
陸難回頭看了她一眼,叮囑道:“這件事我們就當做不知道,就算是阿姐也不要說。”
殿春點頭應下,心道,今兒盛家的下人這樣反常,怕是已經有人看出什麼端倪來了。
湯池裏的溫泉將陸難身上的疲倦一掃而光,一夜好眠。
……
看著擺在自己麵前的那一碗茶湯,陸難不住的顰眉,她不愛喝茶,對點茶一類的事情更是毫無興趣,方才鍾靈姝為她們點茶時她就有些心不在焉。
端起自己麵前的那碗茶湯,陸難牛飲一般一飲而盡,身後的殿春悄悄塞給她一顆蜜餞,陸難趁人不注意時將那顆蜜餞迅速塞進自己的嘴裏,這才將自己嘴裏的味道衝淡了些。
要是世上所有的東西都是甜的該有多好。
身邊的陸知言注意到陸難的動作,她將其中一碟茶點往陸難麵前推了推。
“陸姑娘可是不愛喝茶?”季淳思輕笑一聲問。
自從陸知言到了盛京之後,別人再喊陸姑娘時陸難都會默認那是在喊陸知言,所以在聽到季淳思的這句話時她無動於衷,隻埋著腦袋吃點心。
想了半天季淳思才下定決心主動跟陸難搭話,沒想到陸難卻不給她半點兒回應,氣憤之餘她又覺得有些丟人。
直到陸知言碰了碰自己的胳膊,陸難這才緩緩抬起頭來有些迷茫的看向陸知言。
“季姑娘同你說話呢。”陸知言小聲提醒。
陸難指了指自己,眼底又添幾分疑惑。
剛才那聲陸姑娘喊的是自己?
“哦。”陸難後知後覺的應了一聲,“我喜歡甜的東西。”
應該說是很甜很甜的東西,往往陸難覺得甜的時候別人都覺得有些膩了。
“是我的疏忽,竟忘了問你們有沒有什麼忌口。”鍾靈姝略帶歉意的說。
“這原不是什麼大事,鍾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陸知言開口打圓場。
陸難說完那句話之後又開始埋頭吃擺自己麵前的那盤點心。
鍾靈姝本來是打算給幾人介紹一下這裏種的茶葉,如今進陸難半點兒興趣都沒有,她也不好再開口說些什麼。
“陸姑娘為什麼會拜靖勇候做先生?”季淳思再次開口。
來之前母親就叮囑過她,不管怎麼樣都要同陸難交好,雖然對方不是陸家的嫡女,但她是靖勇候的學生,又得皇後的青睞,同陸難交好百利而無一害。
陸難再次緩緩抬起頭來,語氣無辜的道:“我不能做靖勇候的學生嗎?”
為什麼大家都要問自己這個問題?
“隻是有些羨慕陸姑娘罷了,明明不是陸家嫡女,卻能借陸大人的光做靖勇候的學生。”季淳思說話的語氣陰陽怪氣的。
在她看來陸難之所以能成為靖勇候的學生完全是因為她當初借了陸知行的光,如果一開始陸難到盛京的時候打的不是陸家嫡女和陸知行親妹妹的這個名號,她怎麼能結交到那麼多達官顯貴?
季淳思對上一次的那一巴掌記憶猶新,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還帶著驚惶看了看周圍,確認沒有人上前來她才鬆了一口氣。
“你羨慕也沒有用,我先生不收學生了,你也沒有像我哥哥那樣的哥哥,借不了光。”陸難瞥了她一眼道。
明明陸難是順著季淳思的話往下說,季淳思卻被她的話氣得臉色發青。
真是好不要臉的一番話。
“囡囡。”陸知言有些無奈的扯了扯陸難的袖子,示意她說話客氣一些。
“我聽說靖勇候脾氣怪異,嗜血冷漠,陸姑娘做他的學生難道就不害怕嗎?”想起盛京裏關於齊垣的那些個事跡,季淳思又輕笑道。
陸難真是想攀高枝想瘋了,盛京有權勢的人那麼多,她巴結誰不好偏要巴結靖勇候。
陸難眉頭微微蹙起,她覺得季淳思口中的那個人好像不是自己的先生一樣,脾氣怪異倒也勉強說得過去,可嗜血冷漠這幾個字跟先生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在她看來齊垣不過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我先生很好,你說的這些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遍。”陸難板著臉警告道。
這回季淳思倒也乖乖閉了嘴,一來是靖勇候身份不一般,本就不是她們能隨便議論的,二來陸難是他的學生,且不說靖勇候到底是什麼的人,當著學生的麵說人家先生的壞話季淳思也怕挨打。
來之前陸難以為會像往常自己跟張相卿她們待在一起那樣,就算什麼話不說她也不會覺得尷尬,光是一起坐著喝茶她就覺得愜意,可事實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主人鍾靈姝是個寡言的人,很少主動開口說些什麼,另一個季淳思開口時又總是說一些陸難不喜歡聽的話。
眼下陸難隻覺得煩躁又無趣,她甚至有些後悔應下鍾靈姝的帖子。
“不說就不說。”季淳思不滿的小聲嘟囔。
事實就是那樣,就算陸難不讓自己說那也改變不了旁人對靖勇候的印象。
“等吃過飯,我帶你們到……”
“我要回家了。”
咽下嘴裏的點心之後陸難打斷鍾靈姝的話,殿春遞給她一塊手絹擦手。
聞言鍾靈姝微微一愣,季淳思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我隻同我先生告了一天的假,今兒必須回去,下次再來找你們玩吧。”不容拒絕的口吻,陸難已經站了起來。
告假的事不過是個幌子,陸難如今是一會兒也待不下去,枉費她來之前還收拾了那麼多東西。
“囡囡。”陸知言也被她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弄得有些發懵,今兒早上起來的時候陸難還跟她說了今兒要四處轉轉不能白來這一趟呢。
怎麼就這一會兒功夫就說要回家,看她那架勢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既然你還有事,一會兒我讓車夫先送你回去。”陸知言麵帶歉意的看向鍾靈姝,說:“來之前囡囡就跟我說隻能待一天,是我忘了告訴鍾姑娘。”
陸知言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不妨事,是我沒有安排好,白白耽誤這麼多時間。”鍾靈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給陸知言和陸難下帖子時她計劃了許多,不過季淳思的事情打亂了她的計劃,攪得她心煩意亂的,明知道這樣不好,但鍾靈姝還是沒法打起精神好好招待陸知言她們,眼下陸難突然提出要回去於她而言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至於季夫人交代給自己的事情,她也算是盡力了。
“陸姑娘若是急著回去,你可以先走一步,留下丫鬟在後麵收拾東西,這樣就不會耽誤陸姑娘的事情了。”以為陸難真的是有急事才急著趕回去,鍾靈姝便提議道。
陸難看向陸知言,詢問她的意見。
“我先讓車夫送你回去,我和長秋留下來,到時候跟鍾姑娘一起回去就是。”陸知言拍拍陸難的小臂安慰著。
陸難可以孩子心性隨心而為,她不可以。
要回去是陸難突然提出來的,鍾靈姝和季淳思顯然不會立即離開,陸知言覺得自己還是留下來跟兩人一同離開的好,免得落下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