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 章 什麼樣的人
盛京城內。
蕭清和再見到陸淩雲時，她正在一個小攤上駐足，攤子上擺著一些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兒，她眉目柔和，麵帶溫柔，像是一個精心給孩子挑選玩具的母親。
她將攤子上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拿起來，細細看過之後又慢慢放下去，挑了半天什麼都沒有挑出來，放下最後一個玩具，陸淩雲準備離開。
“陸姑娘。”蕭清和喊一聲之後追了上去。
聽到喊聲的陸淩雲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見來人是蕭清和，微微一愣後她很快露出溫婉的笑容：“蕭大人。”
蕭清和臉上的笑容憨厚中帶著絲絲慌亂，他不自在的撓了撓頭。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陸姑娘，真巧。”蕭清和說話磕磕巴巴的。
說完他隻覺得自己雙頰發燙，好在常年駐守蒼門讓他的皮膚變得比尋常人還要黝黑，不仔細看沒人會知道他臉紅了。
“是啊，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蕭大人。”她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他在她眼中看到幾分戲謔，蕭清和好似又看到了當年那個驕傲的紅衣少女，時光流逝，歲月變遷，而她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陸姑娘是出來買東西的嗎，有沒有什麼我能幫你的？”他毛遂自薦。
盯著他笑了一會兒，陸淩雲道：“我正要到茶館裏坐坐，蕭大人要一起來嗎？”
求之不得，蕭清和自然不會拒絕。
兩人進了茶館，就坐在大廳裏，茶館裏的說書先生還在說著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軼事，蕭清和一句都聽不進去。
“陸姑娘是從青州嫁到了盛京嗎？”幾次欲言又止之後，蕭清和終於將這句話問了出來。
十多年過去了，她應該早就嫁了人，從她方才挑選玩具的神情來看，如今她應該是夫妻和美，兒女雙全吧？
陸淩雲一個字都還沒說，蕭清和腦海裏就已經閃過了千百種可能。
她嫁的是誰？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有幾個孩子？
“我沒有嫁人，陸家年前從青州搬到了盛京。”說這話時陸淩雲臉上笑容依舊。
蕭清和卻像聽不懂他的話一樣，隻是目瞪口呆的坐在她對麵。
“為什麼？”他脫口而出。
“什麼為什麼？”陸淩雲反問。
“陸姑娘怎麼會沒有嫁人？”
印象中的少女鮮活靈動，配得上世上所有的好東西，一家有女百家求，即便當年他隻是青州街上的乞兒也是聽說過陸淩雲的名字的。
她怎麼會這麼多年都不嫁人？
“蕭大人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陸淩雲臉上的笑意逐漸褪去，似乎是在為她的話生氣。
見她變了臉色，蕭清和連忙道歉：“我不是那個意思，陸姑娘你不要誤會，我隻是，隻是……”他支支吾吾的，話說了半截就說不下去。
“隻是什麼？”陸淩雲盯著他的眼睛，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他又想起當年在青州她以為是自己先欺負別人時，也是用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對自己說話的。
“我隻是想不明白像葉姑娘這樣的人怎麼會沒有嫁人。”他語氣一下子弱了許多。
難道說她是因為性子太要強，所以一直沒有嫁人？
“這樣的人？我是什麼樣的人？”她冷笑一聲問他。
“我……”他心裏想了千百個美好的詞來形容她，被問起的時候一個詞都說不出來。
陸淩雲又輕輕笑了一聲，說：“我雖然沒有嫁人，但我還有一個女兒，蕭大人明白了嗎？”
她十四五的時候青州有許多愛慕她的人，陸淩雲能分辨得出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是假意，爹爹告訴她，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要能一眼分辨出對方的人品，知道對方是否可靠，她很聰明，一百個人裏有九十九個她都不會看錯。
她唯一看錯的那個人，毀了她的前半輩子。
我還有一個女兒。
這句話不停的在蕭清和腦海中回放。
“對不起陸姑娘，我不知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問……”他有些語無倫次。
陸淩雲卻突然笑了起來。
“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剛剛還因為她的話被嚇得手心發涼的蕭清和又覺得自己的臉頰開始發燙。
“陸姑娘對我有恩，往後若是有什麼用得到我的，陸姑娘盡管來找我。”蕭清和拍著胸脯跟她保證。
這回陸淩雲倒是一口應了下來。
“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蕭大人告辭。”喝完一杯茶之後陸淩雲站起來同蕭清和道別，他沒有攔著，目送陸淩雲走出茶館。
一出茶館，陸淩雲臉上的笑意盡數消失。
……
鍾家的莊子上。
鍾靈姝原是想吃完飯之後帶著幾人四處看看，沒料到飯後沒多久盛雨來就覺得小 腹劇痛，莊子上都是些行腳大夫，連個正經學過醫的大夫都沒有。
跟盛雨來一同來的奴仆覺得那些個行腳大夫靠不住，匆忙套了車就要送盛雨來回盛京，幾人的計劃也就被打斷。
“她好像很不舒服，這裏離盛京還有好長一段路，她能受得了嗎？”看到盛雨來帶來的人進進出出的收拾東西，陸難有些擔憂的問身邊的陸知言。
午間她們歇了快一刻鍾，阿襄來跟她說盛雨來這邊出了事，陸難和陸知言這才趕了過來，而來到現在她們都還沒有見到突然病了的盛雨來。
盛家的下人將所有人攔在了外麵，也拒絕了鍾靈姝先請行腳大夫來看看的提議。
“我家是做藥材生意的，我略懂一些岐黃之術，可以先給雨來看看。”東道主鍾靈姝也有些著急。
當務之急難道不是先讓人給盛雨來看看嗎，怎麼盛家的下人都急著收拾東西回盛京呢？
“多謝鍾姑娘的好意，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們直接回盛京就可以了。”跟著盛雨來一起來的一個老媽子說，不容置疑的語氣。
聞言鍾靈姝麵露尷尬，‘略懂一些’不過是她謙遜的說法，實則鍾靈姝的從小就開始學習辨認藥材，而後又學了幾年醫，如今她的醫術不比尋常的大夫差，別的她不敢說，尋常的頭疼腦熱根本就不成問題。
在盛家下人的堅持下，片刻之後剛才那個跟鍾靈姝說話的那個老媽子將裹在披風裏的盛雨來給抱了出來，披風裹得很好，邊上的人沒能看清盛雨來如今是什麼模樣。
老媽子抱著盛雨來往外走，她們徑直上了馬車，然後很快駛離鍾家的莊子。
“盛姑娘究竟是怎麼了？”眾人站在大門口送走盛家的馬車之後，陸知言低聲問。
鍾靈姝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有下人來跟我說雨來不舒服，等我到的時候她家下人就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再之後的事情就是陸知言他們看到的那樣。
“許是她身子不舒服吧，今兒我見她的時候她臉色就不是很好，那時候我還問了一句，她說沒有事情我也就沒有放在心上，要是我早些注意到就好了。”鍾靈姝話裏帶著幾分自責。
“這跟你有什麼幹係，她不說你哪裏會知道她不舒服。”季淳思明明是想要安慰鍾靈姝，說話的語氣卻又十分別扭，聽上去倒像是在責備盛雨來一般。
被盛雨來的事情這麼一鬧，幾人的興致頓時減了大半，陸知言又對鍾靈姝道：“今兒趕了一天的路，我覺得有些累，不如明兒你再帶我們四處看看吧？”
知道她是在體貼自己，鍾靈姝點點頭，朝陸知言露出感激的笑，於是幾人又回了各自的院子。
鍾家的這座宅子依山而建，光是宅子裏就有大小不一的四處湯池，夜幕降臨之時就有下人來帶她們去泡溫泉，陸知言和陸難兩人的湯池挨在一起，中間隔了一塊屏風，泡湯期間兩人就一直在不停的說話。
“阿姐，這個湯池裏麵的水會不會越來越熱啊？”陸難坐在湯池裏朝屏風那頭喊了一句。
會不會是有人在底下燒水，再過一會兒自己就會像小雞燉蘑菇裏麵的小雞一樣被燉成一鍋佳肴。
想著想著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溫熱的泉水又很快撫平她的顫栗。
“不會的，傻瓜。”屏風那頭傳來陸知言略帶無奈的聲音。
“阿姐，今天盛姑娘是不是吃壞了肚子？”
“不知道呢。”屏風那頭又傳來陸知言溫柔的聲音，“這件事情等我們回家就知道了。”
陸難沒答話，她覺得不用等到回家，剛才她已經讓阿襄跟上去打聽，想來一會兒就能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我們要在這裏待多久呀阿姐？”
今兒坐了那麼久的馬車她有些疲倦，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上後來被盛雨來的事情那麼一鬧，後來陸難也就沒什麼閑逛的心思。
這樣過一天可以，兩天也能忍得過去，若是三五天她可能就堅持不下去了。
“囡囡想什麼時候回去我們就什麼時候回去。”屏風那頭的陸知言毫不猶豫的回答她。
陸難不知道，陸知言心裏卻十分清楚，鍾靈姝這次會邀請她們過來玩跟季家脫不了幹係，可今兒陸難和季淳思一句話都沒有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