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想不明白
陸難被人帶到一條寂靜的小巷，落地之後那人迅速鬆開她的腰站到一邊。
又驚又嚇，陸難雙腿發軟，一個沒站穩就跌倒在地上。
那人並不扶她，陸難掙紮了一會兒才站起來。
“你是誰？”起身後陸難看著眼前的人問。
救她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相貌周正，隻是一條傷疤從額頭穿過右眼斜拉至耳邊，看著有些駭人。
男子指著自己的喉嚨張張嘴，沒出聲。
“你不能說話嗎？”陸難又問，話裏沒有半分畏懼。
年輕男子點點頭。
“你為什麼要救我？”她接著道。
方才是他用軟鞭纏住她的腰將她帶出人群，可他們素不相識，陸難想不到他救自己的理由。
“對哦，你不會說話。”她又自顧自的道。
陸難麵帶猶豫，張了幾次嘴都沒出聲。
“永安大道還有好多人。”一番糾結之後她還是開了口。
男子看著她點了點頭。
“你能不能也救救他們。”陸難又繼續道。
那兒還有一個孩子呢。
她覺得自己好似有些得寸進尺了，自己得救了還有這麼多要求。
男人搖搖頭。
不是他不救，是救不了那麼多。
他伸出手去想要摘陸難臉上的麵具，陸難一偏腦袋躲開了。
“我會讓我哥哥好好謝謝你的。”她十分誠懇的道。
陸難覺得自己應該害怕的，這條小巷沒有燈光，隻有空中高懸的明月，除了他們倆之外都沒有行人，若是眼前的人是歹人，那她必死無疑，可她卻一點兒害怕的感覺都生不出來。
總覺得眼前的人十分熟悉，似是在哪兒見過一般。
是在哪兒呢？
她想不起來。
“我哥哥和阿姐還在永安大道，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有沒有事。”陸難憂心的道。
男子朝她一陣比劃。
“你是說他們沒事嗎？”陸難問。
男子點頭。
“你是不是認得我？”陸難立即問。
她隻是說擔心哥哥跟阿姐有沒有事，又沒說自己的哥哥和阿姐是誰，今兒穿什麼衣裳，若是眼前的人不認識自己又怎麼知道他們沒有事？
還是說這是他在安慰自己？
男子點點頭，他們的確認識。
“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我不記得你是誰了。”愣了會兒之後陸難又同他解釋。
男子沒有動作，看著她的眼底情意滿滿。
“你叫什麼名字啊？”問完陸難就自己笑了笑。
他都不會說話要怎麼回答自己的問題。
“你知不知道我家在哪裏？”
這回男子點了點頭。
“那你明天去我家找我好不好，你救了我，我會讓我哥哥好好謝謝你。”她語氣十分認真。
既是自己以前認識的人，興許哥哥知道他是誰。
他又點點頭。
“今兒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要被踩扁了。”她鄭重的道。
如果當時自己倒下去，身後的人也不會因此停下腳步，那唯一的結果就是她被眾人踩踏，再爬不起來。
“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你明天記得來找我。”惦記著還在永安大道的陸知行等人，陸難很快同他告辭。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最後點點頭。
陸難朝巷子口走去，一邊走一邊回頭朝他揮手，而他則是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
正月十五，圓月高懸，滿地銀霜，借著月光陸難勉強能認得出自己如今身在何方，這段時間她別的沒做，倒是對盛京的這些個巷子有了些熟悉，找回家的路還難不倒她。
剛出那條小巷，行至拐角處時一隻手一把將陸難拉入暗處。
“啊……”她還沒來得及叫喊嘴就被人捂住。
陸難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冷冽的鬆香裏又夾雜著淡淡的書墨味。
“是我。”捂著她嘴巴的人低聲道——是她的先生齊垣，陸難不住的點頭示意他自己知道了，齊垣這才鬆開手。
“先生，您怎麼在這裏？”得了自由，陸難一把抓住剛才齊垣捂著自己嘴巴的那隻手問。
先生不是不願意來看燈嗎，這個時候他應該在侯府才對啊，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小巷子裏？
“路過。”齊垣麵不改色的道。
“先生是要去哪裏，怎麼會路過這樣偏僻的巷子？”陸難接著問。
大晚上的先生為什麼還要出門？
“你也知道這巷子偏僻？”齊垣冷聲笑道。
既然知道方才她還敢跟那人說那麼長時間的話？還說兩人原本就認識。
“我當然知道，我每天練完字都會隨意走走，盛京的好多小巷子我都熟悉呢。”陸難得意的道，完全沒領會齊垣的意思。
“先生您要去哪裏，可不可以帶上我？”不等齊垣回答她又道：“不行我該回家了，方才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大家都一個勁的往前衝，我跟我哥哥和阿姐走散了，他們找不到我該著急了。”
陸難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隻以為是大家急著看燈所以人人都急急忙忙的往前行，人又多又亂才會有人摔倒。
“剛才跟你說話的那個人是誰？”齊垣直截了當的問。
要等陸難聽明白自己的暗示簡直是癡心妄想。
“我也不知道，我跟他好像以前就認識，隻不過他不會說話，我又不記得了，不過沒關係，明天他會去我家找我的。”陸難自信的道。
以前就認識？齊垣不禁皺眉，看了陸難兩眼，他伸手去摘她臉上的麵具，這回陸難沒有躲開。
“這是阿讓的麵具。”麵具被摘下之後陸難解釋道，“我之前問哥哥阿讓葬在哪裏，他說沒有安葬，府上的下人將阿讓的屍體扔到了亂葬崗，如今就是再去也找不到了。”
陸難的愧疚又多一層，阿讓因她而死，死後連個墳包都沒有，可她不能怪陸知行，在陸知行眼裏阿讓隻是想傷害她的歹人，不值得被好好安葬。
她能怪的隻有自己——那個受傷之前的自己。
他將麵具還給她。
“要是阿讓在，今兒一定會救我的。”陸難又道。
要是阿讓在，根本就不會讓她被人群裹挾著往前走——齊垣覺得她好像是再說自己讓跟在她身邊的平慶沒有用處。
不過這一回他還真找不到反駁她的話。
“先生，您送我回家好不好，街上人少我害怕。”陸難不客氣的道。
剛才是因為她不知曉救自己的那個人和自己究竟是什麼關係，不好喊人家送自己回去，如今見了齊垣，她自然不會想著自己回去。
“剛才怎麼沒看出你害怕？”齊垣嗤笑。
一個小姑娘大晚上的也敢自己從這裏走回去，還當她吃了熊心豹子膽呢。
陸難搖頭：“我好怕的，可是先生不在我也不知道跟誰說，您摸摸 我的手，手心全是汗，就是剛剛給嚇的。”
齊垣的手還被她握著，說話間她又將自己的手塞到他手心裏，齊垣感受到了，她的手一片冰涼，手心的確是起了一層薄汗。
陸難沒說她其實是被齊垣突然拉住自己給嚇到的。
“怎麼會跟厲文淵在一塊？”齊垣突然問。
今兒他見到陸難的時候，厲文淵就已經在她身邊。
“我們在街上遇到的。”陸難很快道，說完又愣了一下，“先生，您怎麼知道我跟文淵哥哥在一起？”
若是先生看到自己跟文淵哥哥在一塊兒，那是不是說明剛才先生也在永安大道那裏？
可先生明明說了他不來看花燈，剛剛還說他隻是路過這裏。
陸難蹙著眉頭，陷入沉思中。
“平慶跟我說的。”齊垣麵不改色道。
陸難瞬間了然，差點忘了自己身邊還有先生的人。
“先生去過永州嗎？永州好不好玩？我想去永州，文淵哥哥說了我去永州可以去找他玩。”
陸難原本是想邀請齊垣跟自己一起去永州看看的，細想又覺得齊垣不會答應，於是便換了個說法。
“不好玩。”齊垣斬釘截鐵的道。
有什麼好玩的，論繁華不如盛京，論秀氣不及青州。
陸難在心裏連連歎氣，先生既然這麼說，肯定一點兒都不想去永州，還好剛才她沒有直接問。
齊垣雖沒答應送陸難回家，但也沒明著拒絕，一般這種時候陸難都默認他是答應，如今兩人正並肩一起往前走。
“先生我今兒也沒有見到我阿娘。”她忽的道。
其實陸難一點兒都不奇怪，年三十陸淩雲沒有出現，如今陸淩峰都離開盛京了，陸淩雲更不可能出現在飯桌上。
他沒說話。
“我問我阿娘了，她說讓我嫁給太子是她的意思，但是我沒有想明白她為什麼一定要我嫁給太子。”陸難繼續絮絮叨叨的說著。
不似以往語帶悲戚，如今她語氣淡然，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一般。
“嫁給太子，往後等太子登基，你就是宮中的娘娘。”齊垣似笑非笑的道。
陸難想不明白，他也沒想明白。
不管是陸難還是整個陸家都雲遮霧繞的，叫人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