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要討厭我
陸難醒來時，入目是一張飽經風霜，眼角滿是細紋的笑臉，眼淚先湧出來，她猛地坐起來，然後撲進那個婦人懷裏。
“阿奶。”陸難聲音帶著哭腔“阿奶，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我夢到我離開了您，變成一個好壞好壞的人，還做了很多壞事，我好害怕啊阿奶，嗚嗚嗚……”
陸難抱著那個婦人，哭哭唧唧的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婦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好孩子，別怕，那隻是一個夢。”
陸難身子僵住。
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但絕不是阿奶。
緩了半晌，她記起自己已經離開阿奶來了盛京，那不是夢，她真的是一個好壞好壞的人，還做了好多壞事。
就在暈過去之前，她還把陸瓊推下了樓梯。
思緒慢慢清明，陸難從婦人懷裏退出來，擦幹眼淚，她發現齊垣就站在床邊，剛剛自己抱著的不是別人，是齊垣的母親劉氏。
“老夫人，先生。”陸難低著頭，聲音細如蚊蠅。
一下子發生這麼多事，她如今都還有些頭疼。
“我去廚房看看粥好了嗎。”劉氏站起來。
她從茹兒那裏聽說，齊垣帶著從外麵把昏迷的陸難帶了回來，就想著過來看看，誰知她一來陸難就醒了，還把她認成自己的阿奶。
劉氏離開，房裏就隻剩下陸難和齊垣，陸難想起自己暈倒之前似乎見到有人朝自己走過來，那人應該是先生。
“先生。”她抬起頭又喊一聲，哭過的眼睛有些紅腫，因著剛醒，聲音顯得沙啞魅惑。
齊垣在床邊坐下來，還未說話，那頭陸難肩膀一聳一聳的，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先生，我做了壞事，我把陸瓊推下了樓梯。”陸難抽抽搭搭的。
既然是先生把自己帶回來，想必在如意樓的事先生已經看得一清二楚。
如今他是不是也覺得自己是心腸歹毒的人？
“陸難，不許哭。”齊垣語氣嚴厲，儼然一副嚴師的做派。
陸難捂著嘴，眼淚還是留個不停，她難過極了，先生肯定討厭自己了，往常她練字偷懶先生都不曾說過什麼，如今卻這樣凶她。
“我不……想哭……的……”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一開口就是哭腔。
“你什麼時候哭完了我什麼過來。”說著齊垣就想站起來，陸難眼疾手快的撲上去拉住他的袖子。
先生要是走了她能哭上更長的時間。
“我不哭了先生，真的，我不騙您。”陸難倒在床上，死死地拽著齊垣的袖子。
齊垣：“……”
嘴上說不哭，臉上的眼淚卻沒有停過。
“坐好了。”齊垣坐回去，一臉嚴肅的看著陸難道。
陸難忙坐起來，依舊不肯鬆開齊垣的袖子，她空出一隻手來擦去臉上的淚。
“頭還疼嗎？”齊垣問。
陸難搖頭。
“怎麼會暈過去？”他又問。
摔下樓梯的人不是她那庶妹嗎，怎麼她也跟著暈過去了？莫不是看出了什麼？
“我在想我失憶之前的事，想不到就很著急，越著急越是什麼都想不到，腦袋痛得想要炸開一樣，後來就不知道了。”陸難連忙解釋。
陸瓊暈過去，自己也跟著暈過去，在別人看來，自己肯定是做了壞事然後裝暈。
“失憶前的什麼事？”
陸難臉色微變。
“陸難。”見她好半晌不說話，齊垣出聲提醒。
陸難抬眸望著他，眼底滿是迷茫和掙紮。
“先生。”她低聲喃喃“我給阿讓下了毒，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啊？”
她看著他，似乎是想從他那裏知道什麼答案。
齊垣也有些驚訝，他知道阿讓是她的那個護衛，陸難怎麼會給自己的護衛下毒？
“阿讓說，我給他下毒，然後威脅他做我的護衛保護我，再過兩個月，如果我不給他解藥，他就會毒發身亡。”陸難麵無表情的說著。
一想到自己做過這樣的事，她心裏就百味雜陳。
“可是我想不起來我給他下的是什麼毒，我不知道解藥在哪裏，我該怎麼辦啊先生？”陸難下意識的問了最後一句。
到如今她還是覺得先生是妖精，不管遇到什麼事，他總有辦法解決。
“一想腦袋就會疼？”齊垣沒有繼續阿讓的話題，反而是問了她暈倒的事。
他記得之前她好像也說過這種話。
陸難點頭。
不光是疼，她越想就越疼，就像今天，就算把自己疼得暈過去，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
哥哥不想要她想，她自己也不願意受那個苦。
“還有兩個月，慢慢來。”齊垣安慰她。
就是再給她二十個月，她也不一定能想的起來。
“先生知不知道陸瓊怎麼樣了？”想起自己在如意樓做的事，陸難憂心忡忡的道。
自己再不喜歡陸瓊，她也是陸家的庶女，自己有什麼資格對她動手呢？
齊垣麵露不解，想了一會才明白，陸難嘴裏的陸瓊就是摔下樓梯的那個小姑娘。
“她沒事。”齊垣不在意的道。
陸難不語，她想起明兒就是陸瓊的生辰，結果今兒自己就傷了她。
“你哥哥一會兒會來接你。”齊垣又道。
他今兒在如意樓見到陸難，剛想離開，就見那個叫陸瓊的姑娘滾下樓梯，陸難站在樓梯口，驚慌失措的模樣。
他也沒想管，後來見她麵露痛苦，臉色越來越難看，於是齊垣讓平安上去問問，平安還沒走到陸難身邊她就暈了過去。
“先生是不是討厭我了？”
問出這句話後，陸難低著頭，不敢看他，忐忑的等著齊垣的回答。
他還沒開口陸難就又出聲：“先生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她害怕聽到齊垣的“是”字。
先生那樣好，她不想被他討厭。
“我也不知道我以前為什麼這樣壞，不過我以後不會了，我以後都聽先生的話，不會再做那些混賬事，先生您不要討厭我。”她語氣十分誠懇，還是不敢抬起頭來看齊垣。
阿奶說知錯就改的都是好孩子。
“好。”齊垣應了一聲。
他也沒有討厭她，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從來都沒有過。
“先生您真好。”陸難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十分真摯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