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偏差
明明都是自己做過的事,現在她卻要從旁人口中得知,她像個旁觀者,卻要為曾經的事負責。
“那是你我第一次交談。”想了想康寧郡主道。
兩人毫無交集,更談不上有什麼深仇大恨,想來想去,她都想不到陸難這樣陷害自己的目的。
如今她失憶,自己雖然背了黑鍋,但她之前積攢的好名聲好像也沒什麼用了。
兩敗俱傷,她圖什麼?
聞言陸難更為不解。
自己以前到底在做什麼?
康寧郡主不是謝景鳴的妹妹嗎,自己跟謝景鳴像是有什麼交易,那為什麼要陷害他妹妹?
說起謝景鳴,上次見麵之後他的確沒再聯係過陸難。
一想,陸難腦袋又開始疼。
見她一臉痛苦,康寧郡主站起身來。
“你最好早些想起來,這件事還沒完呢。”留下這句話,康寧郡主出了廂房。
陸難點的菜都還沒端上來。
她心裏百味雜陳,轉頭看向阿讓,話裏滿是不確定:“阿讓,我以前有這麼壞嗎?”
阿讓跟著她進京,又在她身邊保護她,肯定清楚以前她是什麼樣的人,他跟殿春不一樣,阿讓不會偏袒自己。
“自作孽,不可活。”
果不其然,阿讓冷聲說了這麼一句。
等飯菜端上來,陸難卻沒了胃口,隨意用了兩口,就讓殿春把剩下的拿去分給路邊的乞兒。
五十張大字已經寫完,她不必再回侯府。
入夜,到了該喝藥的時候,薛媽準時端了一碗藥來到陸難房中。
“薛媽。”陸難喊她,並不似往常一樣立即接過藥。
“老奴在。”薛媽依舊沒什麼表情,語氣也談不上多尊敬。
陸難坐在妝台前,卸掉了頭上的珠釵,唇上的口脂也擦了,露出原本淺淡的唇色來。
“薛媽為什麼要跟著我提前到盛京來啊?”陸難又問。
薛媽皺了皺眉頭,在想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
“是不是阿娘要您看著我,要我嫁給太子啊。”
薛媽還是沒說話。
“我就說嘛,您是阿娘的乳母,阿娘怎麼舍得讓您跟著我。”陸難自顧自的說著。
薛媽不是尋常下人,阿娘十分敬重她,所以剛醒來是見到薛媽也在盛京,哥哥說是阿娘讓她來照顧自己,陸難心裏歡喜得不得了。
卻原來……
她說話時語氣還是跟往常一樣,帶著淡淡的笑意,一旁的殿春聽得眼淚直往下掉。
老天爺真是瞎了眼,要這樣對她家姑娘。
“姑娘多想了,這些年姑娘的湯藥都是老奴負責,自然是姑娘走到哪裏,老奴就跟到哪裏。”穩下心神後薛媽才開了口,語氣跟尋常沒有什麼區別。
殿春也回過神來。
陸難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殿春,每次端藥給自己的的確是薛媽。
“是這樣的姑娘,這些年姑娘的湯藥一直是薛媽在負責。”殿春忙抹了眼淚回答。
她說的倒是實話。
陸難身子不好,從娘胎帶下來一身病,還不會吃飯時就開始吃藥,在青州時湯藥就不曾斷過。如今雖不用每天喝藥,但三五天喝一碗是少不了的。
現在她身子跟尋常人沒多大區別,陸難隻覺得小時候的藥都沒白喝,是以每次薛媽把藥端給她,再怎麼不喜歡她都不會抱怨。
她也不曾問過自己喝的是什麼藥,有什麼用。
“姑娘還是先把藥喝了吧,涼了就更苦了。”薛媽把那碗藥遞給陸難。
陸難接過,像往常一樣一口飲下,動作比她喝酒的時候還要豪邁。
把空碗遞給薛媽,對方卻遞給她一顆蜜餞,陸難不明所以的怔在哪裏。
這是以前沒有過的事。
阿娘不喜歡,不準她喝藥的時候吃蜜餞,每次都是殿春偷偷塞給她。
“姑娘早些歇著吧。”見她遲遲不接,薛媽把那顆蜜餞放在一邊的盤中,拿著空碗退了出去。
……
從陸難的房裏出來,薛媽就帶著那個空碗匆匆去往陸知行的院子。
薛媽將剛剛陸難說的話都對陸知行說一遍。
他眉頭一直皺著。
陸難向他保證過以後隻會做自己喜歡的事,不會再去想那些被她忘掉的事。
“有勞薛媽了。”看了看放在自己手邊的空碗,陸知行對下首的薛媽道。
是發自內心的感謝,若是沒有薛媽,他要做的事不會這麼順利。
“公子客氣了。”薛媽跟在陸難房裏時並沒有什麼區別,依舊是麵無表情的臉和不帶感情的話語。“馬上就進八月了。”她又道。
進了八月,離年底陸家其他人進京也就不到四個月的時間了。
“我心裏有數。”陸知行低聲沉吟。
時間不多,但也足夠了。
“要是姑娘在這四個月裏想起來,公子的打算不就落空了嗎?”薛媽難得說了其他的話。
既然決定幫陸知行,事情的成敗她還是掛心的。
“不會的。”陸知行語氣十分堅定。“囡囡以前多聰明,多會算計,但偏偏漏算了一點,她事先肯定沒想到過自己會失憶。”
如今陸知行也查到那天的事的確是陸難自導自演,跟康寧郡主沒有絲毫關係。
隻是他有一點不明白,陸難陷害康寧郡主的目的是什麼?
“事情一旦有了偏差,就再也回不到正軌上,更何況囡囡從來就不在正軌上,我隻是把她拉回來。”陸知行接著道。
那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妹妹,他不能放任她作踐自己。
“姑娘要是想起來,公子如今做的這些未必是在幫她。”薛媽提醒。
兄妹倆想做的,南轅北轍。
“她還小,還分不清對錯,她以為的對從來都不對,薛媽看著囡囡長大,肯定也不忍心她就這樣被困住吧。”陸知行說得情真意切。
陸難小時候多麼討喜,就沒有見了她不喜歡的人。
薛媽臉上終於有了絲絲動容。
“公子該知道,老奴最多隻能幫您到年底。”薛媽收起那一絲動容,繼續毫不留情的說。
待到年底,陸家其他人進京,事情會怎麼發展誰都不敢保證。
“薛媽隻要幫我到那個時候就夠了。”
“時候不早了,老奴先下去了。”薛媽朝他行禮告退。
屋裏隻剩陸知行自己——還有那個空碗。
他拿起那個碗朝地上扔去,碗應聲而裂,摔成滿地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