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轉眼間已到黃昏,林晨媛看著前方的懸崖,久久回不過神來,她走到了一座懸崖前。
從上往下看,懸崖下是川流不息的河流,而對麵是另一座懸崖,兩兩相望,卻是兩廂無語。
懸崖之間並沒有通過的橋梁。看著對麵,除了歎息也隻有歎息了。
究竟是指錯了路,還是那個籃子本身就是一場無聊的玩笑。林晨媛很不想這隻是一場無聊的玩笑,可是,眼前的情形又不得不讓她將這一切歸結為一出鬧劇。
到現在,林晨媛才感到肚子餓了,之前的神經都處於緊繃的狀態,以至於忘記了饑餓。可是,一旦停下來,人的本能就會占主導地位,林晨媛摸了摸接近一天一夜不曾進食的肚子,看了看四周。除了凸凹著的山坡外,什麼都沒有。
“不知道,星痕他們發現自己一天都不在,會不會擔心!”林晨媛喃喃道,直到現在她才想起她匆匆忙忙地感到那個棺材鋪,連交代一下的紙條都沒有留。星痕他們一定擔心死了,此時,林晨媛忽地恨自己做事的不周全。
隻是,現在不是自我責備的時候,她必須想辦法通過這個懸崖到對麵去。
就在林晨媛苦思冥想怎麼樣才能通過這個懸崖時,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索。
“這位施主,可是在等人?”一個低沉中略帶滄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林晨媛抬頭,並見到一個衣衫襤褸,眼裏有著沉沉的哀傷的和尚,於是,站起來,行禮道:“大師,有禮!”
說話的和尚不是別人,正是在之前的小路上的莫悔和尚,而他終是依那人所言來到了斷腸崖,也就是說林晨媛此刻所在的地方便是斷腸崖。
逃避並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悔恨也並不能減輕曾今的罪孽。既然,一切已經避無可避,那麼,隻能勇敢麵對。
莫悔終於決定麵對自己二十年前的懦弱,麵對自己逃避了二十多年的罪孽。他不知道那個人是敵是友,但是,那個人的一些話說對了——他雖沒有親手殺了那些人,但是,他卻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在自己的眼前死去,這確實是罪!而他一直都是一個貪生怕死,自我欺騙的懦夫!
這一次,逃避了二十多年的他決定麵對曾今,決定贖清二十年前的罪孽。
莫悔看著眼前的少女,又問道:“你是在等人嗎?”
再一次問這個問題,林晨媛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隻是按著指示走到這裏,可是,那個指示上並沒有說是繼續前進,還是在這裏等人。她看著眼前眼中藏著深深的哀傷的出家人,一時間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見眼前的少女沒有回答,莫悔以為她以為他是壞人,便解釋道:“這位施主勿怕,貧僧不是壞人,貧僧隻是受人之托,到這裏送一樣東西給在這裏守候的女子。”
林晨媛笑道:“大師誤會了,小女子並不曾誤會大師是心歹之人,隻是大師的話,讓小女子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
“此話怎講?”莫悔道,這個少女的話著實讓他不解,她自己為何到這裏,難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嗎?
“實不相瞞,大師,這件事是這樣的……”林晨媛便從她如何巧遇賣花女,又是如何到了棺材鋪,在棺材鋪的老婆婆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個籃子,按著籃子裏的指示到達這裏的經過一一細說。
隻是林晨媛一說完,莫悔的臉色頓時蒼白起來,喃喃道:“一切都在重演,一切都在重演,一切都在重演!”
“大師,你怎麼了?”林晨媛不懂為何她將這些敘述出來,眼前的大師會如此恐懼,臉上也頓時血色。
莫悔許久才平靜下來,看著林晨媛道:“施主貴姓?”
“小女子姓林。”林晨媛答道。
“原來是林施主。”莫悔看著林晨媛,心裏卻在思量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中是否有姓林的,可是,想來想去都想不起那件事中曾有個姓林的參與。於是又道:“林施主的令尊是?”
林晨媛遲疑了下,許久才道:“家父已仙逝十多年了!”
看著林晨媛略帶悲傷的神色,莫悔有些不忍,但是,他不得不問,於是又道:“令尊是何門何派?”
“家父未曾涉足江湖。”林晨媛道,她的父親曾是朝廷的大將軍,可是,從來沒有聽人提起過他曾到過江湖,而她曾偷看過關於父親的列傳,知道父親十歲不到並從軍,一直在軍中,並未涉足江湖。
“如此說來,林施主何以遇到如此古怪之事?”莫悔雖是和尚,卻是一個心思縝密的和尚,即使已經裝瘋賣傻二十多年,可是並沒有磨滅他的智慧。
林晨媛眼眸微垂,長長的睫毛擋住了她眼眸中的悲哀。她道:“我不知道,若是我說了,大師會不會相信我!”
“何不說來聽,或許老衲可以幫到你!”莫悔看著林晨媛,不懂如此年輕的少女,何以有那麼多的滄桑與無奈,他能感覺到她身上濃濃的哀傷,而這種感覺,居然與二十年多前那人給他的感覺如此相似,會是巧合嗎?
林晨媛看著莫悔真摯的眼眸,緩緩地說起這些天來的境遇,不死師父突然的憎恨,不累師父的生死不明,武林大會來臨前的山雨欲來,一切的一切都透著詭異。莫悔聽完林晨媛的敘述,當下心裏翻騰不已,眼前的一切仿佛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場災難前的翻版,到底是巧合,還是天魔教的報複?
“林施主,你的師父叫什麼?”莫悔問道。
“我師父喚不死。”
“他是現任武林盟主?”莫悔這些年一心逃避,避免解除任何武林中的人和事,故而對於當今武林的形勢,他知道的並不多,故而由此一問。
林晨媛點點頭,隨即道:“他的盟主似乎是上任盟主禪讓給他的。但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隻是聽不累師父說師父是因為一個承諾才接任的。”
眼前的一切似乎逐漸清晰,可是又像墜入煙霧繚繞的雲霧中。莫悔當下做了個決定,道:“林施主,貧僧猜想那個人就是讓我把這個錦囊交給你。”
“大師何出此言?”林晨媛不懂,莫悔為何會有這樣一說。
“若是一切都是天魔教對我們這些人的報複,那麼依照當年的情形,我是應該把錦囊給給你。”莫悔的臉色蒼白,當年他亦是中間的傳遞者,而現在,難道一切真的要讓二十年前的悲劇重複嗎?不,不,這一次他一定要阻止。
隻是聽了莫悔的話,林晨媛反而越是糊塗了,天魔教,對了,她居然忘了不累師父也曾和她提過天魔教,而她這些天居然忘了朝那方麵想。想到此,便急急地問道:“二十多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累師父曾說過他曾參加過剿滅天魔教的武林大屠殺。可是,他卻說那根本不是屠魔,而是所謂正義的人士宣泄內心不滿的一場騙局!大師,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累師父說他曾參加過那場大屠殺嗎?”莫悔顫抖著聲音問道。
“嗯,不累師父是說過,隻是當時他的臉色蒼白不已!”林晨媛回憶當時不累說道天魔教的情形,他的臉色不但蒼白,就連手都在忍不住顫抖。
莫悔此刻的神情就像被人抽空靈魂一般蒼白,毫無血色,他近似瘋狂地大嚷道:“誰都跑不掉,就算改了名字,還是要為自己的罪孽負責!”
“大師,你沒事吧?”林晨媛見莫悔神色不對,慌忙給他把脈,這一把,林晨媛的臉色也不好看,她發現他的經脈逆轉,大有走火入魔的跡象。
不敢遲疑片刻,林晨媛慌忙從自己的小包袱裏掏出一個棕色的小瓷瓶,從裏麵取出一粒紅色藥丸給莫悔吞食。但是,她也知道這藥丸治標不治本。
過了片刻,莫悔便恢複了正常,對著林晨媛道:“我沒事!”
“可是,大師,你的經脈逆轉,若是”林晨媛沒有說下去,她看莫悔的神情,知他早已知曉,隻是不懂他為何不管不顧。
“這是老毛病了。隻要一激動就這樣。”莫悔淡淡地說,仿佛可能走火入魔的人不是他。
林晨媛也不再說什麼,隻是把剛剛的那個棕色小瓷瓶給了莫悔,道:“大師若是覺得不適,可以先服食它,隻是,它隻能治標而無法治本。”
莫悔也不推辭,接過瓶子,道了聲謝。
氣氛一時有些壓抑,兩人各自想著心事。
“還不知道大師法號呢?”像是要打破這壓抑的氛圍,林晨媛找了個話題道。
“貧僧法號莫悔。紅塵內外,但求無怨無悔,但是終是一錯終生悔!”莫悔感歎道,聲音裏有著悲涼與滄桑。
“大師,”林晨媛看著莫悔如此悲傷的神色,擔心他又一激動再次導致筋脈逆轉,於是轉移話題道,“那個請大師送錦囊的人都沒有告訴大師要送給誰嗎?”
“沒有,他隻是道‘若是你不想二十年前的那一幕重演,那就在日落之前趕往斷腸崖,將這個錦囊交於在那裏等候的姑娘。’說完就離開了。”莫悔道。
“他何以斷定你必會前來?”林晨媛不解,那個人怎麼可以肯定莫悔一定會來呢?
莫悔笑了笑,隨即無奈地道:“林施主,你還不懂嗎?我們都已是局中人,也許從你拜不死不累為師,你就成了局中人,而我也許從二十幾年前就是局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