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芙兒安靜地站在安康麵前,與她四目相對。
安康雙拳握緊,麵上仍舊帶著微笑,“你是誰?”
魏姑姑見大事不好,急忙衝過去,板起臉訓斥姚芙兒,“你出來幹什麼?這裏沒你的事,出去!”一麵又向安康賠笑,“公主,這是暫住在府中的客人,不懂規矩慣了……”
“無論您是否是公主,這裏是攝政王府,先皇曾親自給王府題寫牌匾,上麵的每一個字都是先皇對王府的褒獎。難道公主卻把先皇看重的此處當做您的後花園嗎?”姚芙兒鼓起勇氣,直勾勾地盯著安康。
她既然已經站出來,就沒有再退縮回去的道理了。
安康目光沉沉地盯著她,唇角漸漸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很好,既然你都拿出先皇來壓我,那看來我不得不認錯了。來人啊。”
很快,幾名侍衛匆匆出現,站在了姚芙兒的兩邊。
“姑娘,我罔顧先皇旨意,對王府大不敬,自會等待世子殿下回來找我清算。而你,罔顧皇上旨意,對本公主不敬,這筆賬,本公主現在就要跟你清算!”
“把她帶走!”侍衛們如虎狼般撲上去,把姚芙兒拽走。
“小姐!你們別抓我家小姐!”翠兒哭著撲上去想要拽住姚芙兒的衣角,被安康一腳踩住手背,疼得尖叫起來。
魏姑姑咬牙看著所有的混亂,卻隻能低著頭,紅著眼睛無法吱聲。
如今一切等世子殿下回府,才有辦法解決。
這位新入宮的公主頗得皇上歡心,她們地位卑微,實在無法和皇恩抗衡。
“翠兒,別擔心,世子回府之後,一定要讓他來救我!”芙兒哽咽著說道。
安康緩緩走出王府,抬眸看向烏雲彌漫的天空,世子殿下,你究竟和那個女人身在何處,現在是死是活,若你知道我帶人大鬧王府,你會恨我嗎?
她自嘲地冷笑一聲,轉身上了馬車。
魏姑姑追了出來,看著侍衛們離去,忍不住腿腳一軟,坐在了門口的地上。
“魏姑姑,何故如此失態?”寒飛的聲音忽然響起。
魏姑姑抬起頭,寒飛蹙眉,緊緊盯著她。
“芙兒——芙兒被公主帶走了!”她喘息了一聲,急忙把剛剛的事情講了一遍。
寒飛大怒,“我這就進宮請皇上處置她!哪裏來的野丫頭,毫無規矩!居然連王府也敢羞辱!”
“寒統領,千萬不要衝動啊!安康公主正得寵,連我這位市井婦人都知道,如今咱們和她硬碰硬,隻會下場淒慘!暫時能忍便忍!保住王府要緊!”
寒飛額上青筋畢露,恨不得衝進宮裏把那位冒犯王府的安康拽出來臭打一頓。
他深吸一口氣,“好,那就等殿下回來再處置!”
天邊烏雲彌漫,一場大雨即將來臨,靠近城郊的一座城隍廟裏,升起了一堆柴火,火光映照中,露出了一張髒兮兮的小臉。
她神情專注地從腰間的小包裏掏出一堆銀針,對著火光消毒之後,這才跪著挪過去,把昏迷在地上的男人翻了過來,男人一身黑衣,眉眼俊美,隻是肌膚蒼白了些。
她愁眉苦臉地趴在他的胸口,聽了半晌心髒的聲音,直到有心跳傳來,這才浮現出一絲喜悅,慌忙依照前幾天的老辦法,對準他的各個穴道進行銀針刺穴,通過血液逆流讓他身體回溫。
昏迷中他的似乎十分痛苦,總是眉頭緊蹙,仿佛在冰火中經曆兩重天。
外麵淒風苦雨,雷聲陣陣,他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唇色漸漸變得鐵青。
她知道他很冷,毫不猶豫地撲上去抱住他,用自己可憐的溫度溫存著他的身體。
“阿辰,撐住,我們快到家了,很快,再撐一撐……”她眨了眨眼睛,眼角有淚水緩緩滑落。
這句撐一撐,也不知道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其實,她也快到身體的極限了……
從幽州到帝都,一路艱辛,他昏迷不醒,為了照拂他的身體,她不能走小路,為了避免被人發現蹤跡,她又隻能在晚上才能駕車前行,一路忍饑挨餓地到了帝都,卻又遇上這場大雨。
不過還好,等這場雨停了,她和他就能回到王府了。
她疲倦地靠在他懷裏,輕輕蹭了蹭他的胸口,忽然有人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
君紫睜大了眼睛,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她以為自己看錯,閉上眼睛又重新睜開,那雙眸中漸漸露出沉沉的笑意,她鼻子一酸,知道自己沒有做夢,頓時蜷縮進他懷裏,忍不住輕輕抽泣起來。
兩行淚水順著髒汙的小臉緩緩滑下,洗出了兩道白印,他心中一痛,忍不住把她緊緊抱進了懷裏。
“這一路,吃了很多苦吧,阿紫?”他喃喃問道。
君紫嗚咽著搖搖頭,“阿辰,我肚子餓,等回家以後,我要吃上三天三夜,睡上三天三夜。”
仿佛有人拿著刀在剜他身上的肉,他隻覺得心裏的痛比身上傷口的痛要更痛數倍,她是君家的千金大小姐,是他明媒正娶進府的妻子,是帝都中人人羨慕的世子妃,如今卻為了他,吃了這麼多苦,這一路,從幽州到帝都,帶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他無法想象她是如何回來的。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這段時間你可有毒發?”
君紫搖搖頭,“許是老天開眼,這一路上都沒有呢。”
他神色卻越發凝重起來,雙眸緊緊盯著她的眼睛,“真的?”
君紫抿唇一笑,“真的。”
他沒有說話,忽然猛地把她抱進了懷裏,伸手緊緊扣住她的身體,她渾身顫抖,忍不住痛苦地悶哼了一聲。
邢邵辰的鼻端埋在她的秀發中,隱約察覺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他眸光敏銳地掃了一眼她後背的衣衫,抬手觸向暗紅色的一塊,用力掀起,頓時震驚了。
雪白肌膚的背上,滿是用匕首劃傷的傷痕,有的早已痊愈,有的仍舊在滴血。
眼前一陣眩暈,仿佛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擊打著他的大腦。
他緊緊扣住君紫的雙肩,咬牙怒吼,“誰允許你這樣傷害自己?你他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