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狩獵——
風聲鶴唳,鴉雀無聲。
年輕的皇帝穿著一身紅色騎裝,笑容溫和地坐在大帳中,看著帶來的勇士騎著馬四處獵殺。
身畔,依偎著宮中的麗妃娘娘,額間一點梅花紅,雪膚紅唇,著一身白色鑲金邊的胡服長靴,英姿勃勃中帶著一抹女兒家的豔麗,好看至極。
“皇上,”麗妃輕輕搖晃著皇帝的胳膊,嬌聲央求,“您帶臣妾來林苑,莫非隻是讓臣妾做壁上觀當花瓶?臣妾也想威風凜凜地騎馬打獵,討皇上幾個好彩頭呢。”
皇帝陰鬱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愛妃想去,就讓秦大人陪陪你吧。”
一旁的秦梁微微躬身,把馬牽來請麗妃坐上去。
瞥見秦梁走遠,威遠侯撫摸著胡子,轉過身看向皇帝,“皇上,關於幽州城賑災一事,臣有事稟報。”
“愛卿說來聽聽。”皇帝漫不經心地端起茶杯。
威遠侯沉聲道:“邢世子自去了幽州以後,就不斷遣人催促賑災放糧一事,然而如今國庫空虛,邊疆士兵防護沿線,同樣需要糧食補給,怎能無限度供應糧食給那群災民?況且微臣經過調查,幽州城自經曆水旱兩災,百姓們死傷過多,早已成為一座空城。邢世子一再請求放糧,臣以為,世子私心頗重,不可答應。”
皇帝請求摩挲著手指間戴的玉扳指,唇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侯爺的意思,朕會考量,今日來此,是為了君臣同樂,共同狩獵,至於朝廷中事,不必多提。”
威遠侯急急開口,“皇上……”
“罷了。朕去瞧瞧麗妃射到了什麼好玩的玩意兒。”皇帝站了起來,利落上馬,把威遠侯甩在了身後。
威遠侯神色一陰,皇帝終究是長大了,他既不願被攝政王控製,也不願意被威遠侯府控製,看來,這個傀儡可沒以前聽話了。
麗妃嬌嗔地抬起弓箭,對準一隻野雞,剛拉開弓弦,野雞就撲著翅膀飛跑了。
秦梁溫潤地靠近,指導麗妃用弓,麗妃微微側過臉,瞥見秦梁朗潤如玉的模樣,忍不住嬌聲一笑,“秦大人一表人才,可有與哪家小姐訂婚?”
秦梁微微躬身,“臣身份卑賤,有哪家小姐願意下嫁臣呢?”
麗妃笑著跳下馬,一本正經地說道:“本宮倒是有個表妹,長得美麗嬌俏,就是脾氣刁蠻了些。如果秦大人不嫌棄,本宮可以為你們引見一番。”
麗妃說出這番話,是打著為自己樹立後台的心思。
如今朝中威遠侯一家獨大,邢世子雖然聲望頗高,可畢竟年輕,哪裏比得過威遠侯多年朝中樹立的權威?
秦梁既是攝政王的庶子,又在威遠侯麾下做事,今後在朝中無論依仗哪一派,都不會混得太差,讓表妹和他聯姻,絕對對她穩固後宮地位大大有好處。
秦梁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看上去十分欣喜,“臣多謝娘娘寵愛。”
麗妃喜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瞥見皇帝踱步過來,麗妃立刻嬌嗔地撲進他的懷裏,悄聲說著話。
秦梁識趣地走遠了些,瞥見漫山遍野的花,心思全然不在此處。
他派去幽州的殺手一去不複返,想來是被邢邵辰解決了,至於後來派去的暗探,同樣沒有任何消息,他本想攔路截下君紫,沒想到手下這群飯桶辦事不力,搞砸了。
她還好嗎?身上中的毒是否更加惡化?
秦梁憂心忡忡,又想起威遠侯若有似無的控製欲,心中越發煩躁。
草叢中靜謐無聲,遠處的聲音漸漸模糊,隻聽到皇帝與麗妃調笑的聲音,他聽得有些心煩意亂,索性走得遠了一些。
誰也不知道,遠處的灌木叢中,早已潛藏了七八名身穿黑衣,從頭偽裝到腳的殺手。
為首的男殺手目光陰冷,手中緊緊握著一把劍,矮著身子警惕地打量皇帝的方位。
“聽我的安排,”男人壓低聲音,緩緩舉起了手,“一,二……”
“三”字剛要出口,皇帝似乎有所覺悟,抬頭朝這片林子走來。
眾人紛紛把身子伏得更低,越發警惕地隱藏。
皇帝的腳步聲踩在幹枯的落葉上,窸窣作響。
男人緩緩抬起頭,隻見皇帝走到一株開得正好的海棠花前,摘下了一朵,回頭衝著麗妃淺笑。
眾人暗自交換眼神,決定就是此刻出擊。
男人一聲令下,七八道黑影同時拔地而起,從不同的方向包圍了皇帝。
麗妃捂著嘴尖叫一聲,眼睜睜看著皇帝陷入包圍圈中。
“給我上!”為首的男人厲喝一聲,殺手們紛擁而上,刀光劍影地衝著皇帝身上招呼。
皇帝步步後退,急得大聲疾呼,“來人啊!有刺客!救駕,快救駕!”
話音未落,他胳膊上就挨了一刀,痛得他哆嗦了一下,眼中閃過一道恐懼。
聽到求救聲的秦梁醒悟過來,匆匆趕來,瞥見混亂的局麵,立刻發了一束求救信號煙花,抽出劍跳入包圍圈加入戰局。
“皇上莫怕!”秦梁擋在皇帝麵前,眉目陰沉,一把掃掉前麵殺手的刀之後,抬手就朝他麵罩抓去。
殺手們似乎不想戀戰,傷了皇帝之後,忽然隨手灑下漫天白色信箋,依稀看去,信箋上似乎還有墨色字跡,他們來得快,去得也極快,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皇帝從地上撿起一張紙,上麵寫著八個大字,“蒼天已死,百姓當立。”皇帝臉色一白,抓著紙的手漸漸顫抖,他狠狠抓住漫天飄飛的其他信箋,揉成一團撕成粉碎。
秦梁抿著唇,靜靜站在皇帝身畔,目光卻沒能從那些紙上挪開過。
是誰,是誰能夠清楚地知道林苑的暗道,派人前來驚嚇皇帝?
他眉頭緊皺地看向隨之屁顛屁顛而來的威遠侯一行人,心中隱約沉重起來。
“皇上,臣救駕來遲,請皇上贖罪!”威遠侯領著護衛們急忙下跪,顫聲說道。
皇帝臉色十分差勁,再也沒了狩獵的心思,匆匆命人打道回宮。
威遠侯從地上倉促地爬起來,唯唯諾諾地跟在皇帝身後,秦梁抿了抿唇,神色陰沉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