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紫沒有回頭,隻瞥見侏儒臉色十分難看,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侏儒老頭一臉不痛快地嚷嚷著,“你有本事你來弄!你們這群當官的,就隻知道壓迫像我這樣可憐的小老兒!”
那聲音漸漸近了,君紫聽得也越發分明,尖細的嗓音,像太監似的。
太監……當官的……
君紫心中一驚,莫非真是宮中的太監?
她屏著呼吸,僵硬地操作手中的活兒,耳朵卻豎得很直,恨不得把每一個字都收進去。
“老頭兒,你別跟我抱怨,我這也是奉了上頭的命令前來監工。這批藥人必須趕在三個月之內進行整改,除了攻擊力要增強,更重要的是,行動要迅速。”
一股濃鬱的幽香撲鼻而來,熏得君紫哆嗦了一下,差點過敏打噴嚏。
那人輕聲“咦”了一聲,大踏步地朝君紫的方向走來。
君紫一顆小心髒跳得飛快,該不是自己穿幫,他要過來殺人滅口吧?
她正擔心著,那人卻匆匆地到了侏儒老頭兒身邊,抬手扼住了老頭兒的脖子,陰沉沉一笑,“怎麼,多日不見,你倒學會頂嘴了?可別忘了,你的家人都在我手裏,我要他們死,他們都得死。”
侏儒老頭兒不吭聲了,憋著臉色沉聲道:“再給我一段時間,我保證交出讓大人滿意的東西來。”
“很好,一個月之後,我再來視察。”他走得很急,隱約有風聲從君紫耳畔刮過,君紫依稀瞥見一抹紫紅色的身影,眼珠子忍不住滴溜溜轉了轉。
等那人一走,侏儒老頭憤怒地直跺腳,抬手掀翻了花肥,“氣死老夫氣死老夫!”
路過君紫身邊時,他抬手指著她,怒氣衝衝,“你,去做飯!”
君紫嚇了一跳,默默看了一眼站在老頭兒背後的葉青,他微微眨動了一下眼睛,唇角含笑。
君紫放下心來,僵硬著身體朝葉青眼神示意的方向走去。
山穀裏範圍很大,可惜能夠活動的區域好像隻有藥圃和一排竹樓這麼一部分,其他空曠的地方,全都是藥人居住的地方。
君紫在竹樓裏找到了廚房,默默盯著鍋碗瓢盆,心裏滿是為難,她什麼時候學過做菜呀,好在此刻她的身份是藥人,不需要有太多心理包袱,隨便糊弄就好了。
想到這裏,她飛快地把青菜倒進鍋裏,用力翻炒了幾下,又把一堆佐料胡亂扔進去。
煙熏火燎中,君紫忍不住小聲咳嗽了一下,忽聽得背後傳來陰沉的嗬斥,“炒成這個樣子,你是想毒死老夫嗎?”
君紫呆了呆,不敢回頭,握著鍋鏟一臉懵逼。
老頭兒奔到她身旁,用力奪下鍋鏟,哼了一聲,“別裝了,你跟那小子都是一個套路,有什麼話要說的,趕緊去說,否則老夫心情不好,明天就把你趕出去!”
君紫心中一動,原來他知道自己不是藥人!
她慢吞吞抬起頭,“多謝你。”轉身就奔了出去。
葉青坐在一塊青石上,懷裏有一隻通體雪白的貓在蹦躂,瞥見君紫出現,那貓抬起柔軟的脖子,不滿地“喵”了一聲,似乎怪她分走了葉青的注意力。
君紫在他旁邊坐下,笑嘻嘻地看著他,“你在山穀裏呆了多久?”
葉青抬起眸子瞥了她一眼,目光沉沉,“自那日與你分開之後,我便陰差陽錯地被抓到了這裏。”
“葉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個老頭兒是什麼身份?還有這群藥人,到底是派來做什麼的?”她心中急切想要知道真相,於是把太平鎮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葉青神色凝重,慢慢地垂下頭,低聲講出了這段時間自己的躁鬱。
原來,那日與君紫分手之後,他一心想要找到能為君紫解毒的藥物,於是便走訪四處,尋醫問藥,到了一處偏僻的村落,聽說這裏有疫情出現,已經死了很多百姓,有神醫來這裏救人,他便想要找到那神醫問問,有天晚上,村子上來了人,然而並不是神醫,而是大批官兵,他們把得了疫病,身體虛弱的病人們集體搬走,連帶著葉青一起,送到了山穀裏。
起初,葉青隻是想弄明白他們到底想做什麼,那群官兵離開之後,葉青親眼看到山穀裏這老頭兒給那些人喂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藥物,把他們煉成了活死人。
“輪到我時,他發現了我不是活死人,卻沒有殺了我。他說山穀裏太憋悶太寂寞,留著我陪他說說話。我想著若是能陪他陪得高興,興許他能解開你身上的毒。”
葉青一口氣說完,微微籲了一口氣,“你身上的毒最近可有複發?”
君紫心中一暖,不願他擔心,輕輕搖了搖頭。
葉青低聲道,“這老頭兒雖脾氣怪,可心腸卻是好的,待過幾日我求他給你看看病,沒準能有辦法。”
“脅迫他研製藥人的那位……是什麼身份?”君紫忍不住問道。
葉青搖搖頭,同樣神色疑惑,“我也不清楚。似乎是朝廷中的事,你又何必奪管?”
君紫心中一怔,這才想起她一直沒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訴葉青,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君將軍的女兒。
她垂下眸子,不再說話,心裏卻思索該如何找機會把老頭兒養的這群藥人搗毀。
“吃飯!”一碗水煮白蘿卜重重擱在了兩人麵前。
君紫和葉青抬起頭,老頭兒抓著一隻紅薯,瞪圓了眼睛盯著他倆,“看什麼看?不吃算了!”
葉青無聲地拿起筷子,君紫也順從地低頭吃飯。
葉青說的沒錯,這老頭兒的確脾氣怪異,一天的時間裏,除了有一半是用來研製藥人,剩下的時間全都用在了嗬斥葉青和君紫身上,不過葉青似乎十分熟悉他的脾性,隻是淡淡一笑,好脾氣地不反駁。
君紫隻當自己聾了沒聽到,滿腦子都在想怎麼勸老頭兒回頭是岸。
“那丫頭,你過來,陪我進去喂食藥人。”老頭兒暴躁的聲音又從藥人的房舍傳來。
君紫精神一振,立刻奔了進去。
出乎意料,藥人的房舍裏十分幹淨,並不像她所想的那樣充滿惡臭。
老頭兒揭開一個罐子,從裏麵拿出一碗惡臭撲鼻的藥物遞給她,“把這些東西喂給他們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