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力睜大眼睛卻還是水蒙蒙一片。喉嚨像被哽住般,卡得難受,鼻腔辣辣的,熏得生疼。
腳下愈發無力,每邁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氣。她知道她是醉了,醉得周身無力,覺得很累很疼,不但頭疼,心也疼。這一刻,她隻想逃離所有人,躲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場,哭她可伶的命運,哭她沒有希望的姻緣,哭她被皇帝囚禁的男人。她的男人,曾經意氣風發,曾經滿懷壯誌,如今卻被囚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中。若不是那皇帝,他何至如此?若不是那皇帝,她和他何至如此?
滿心的怨恨,被強硬壓抑的氣憤,這時候像衝破禁錮的猛獸,咆哮而出。她想發泄,可她平時忍慣了,就連發泄也不知要用何種方式去表達,所有的情緒都聚到一起換成了淚水,一個勁兒地流。
如瀾全然忘了她這種身份不明的人不該在宮裏亂走,忘了她沒出過遠處,她覺得走不動了,便隨意靠著一棵樹坐在地上,愣了愣地望著遠處,目光雖是落到某處,卻縹緲無根,眼神空洞像是失了魂般。風似乎更急,吹得頭頂的枯枝呼呼作響,也刮得人臉皮生疼,她臉上的淚痕很快便幹了。身上似乎有些冷,但她卻覺的頭又脹又熱,始終是恍恍惚惚,暈乎乎的難以清醒。
卻說阿穆等了好久不見如瀾回去,心裏焦急萬分,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跑到如瀾常去的那顆大樹下,卻沒看到如瀾像往常一樣站在那裏,阿穆這下慌了神,又急又怕卻不敢聲張。她也沒出過遠處,平時就是跟在如瀾身邊侍候著,來來去去也就去那幾兩個地方,這會子如瀾不見了,她隻好硬著頭皮到稍遠處尋找,要弄丟了人,她這條命是絕對保不住了。
阿穆正在青石道邊上東張西望,忽然看見遠遠走來兩個男人,其中一個身著平常太監穿的碇藍色袍子,另一個穿的卻是湖藍繡祥雲的劍袖,外罩天青短褂,一看便是個主子。阿穆心裏“咯”了一下,趕緊貓腰躲到附近假山後。那兩人隻是急匆匆趕路,並未留意到路邊是否有人,不一會便從假山旁走過,阿穆見兩人已經走遠,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趕緊溜了出來繼續找如瀾。
允禮邊走邊催促身後的秦青:“小青子,走快些,不然等會兒宮門下鑰了,下回來看額娘得早些才好。”
“是!”秦青應了一聲,手指右方說:“爺何不直接從那邊園子出宮去,那兒雖偏了些卻是近路呢,隻穿過去就是了。”
允禮抬起頭望了望,輕笑道:“我倒忘了,咱們以前經常到那園子掏鳥蛋,如今秋末怕是隻剩光禿禿的樹枝,鳥也沒處棲身。”
秦青也笑起來,輕聲道:“主子還記得以前的事啊?穿過園子後麵有個小門往右一拐就成了。”
“那還等什麼,走!”允禮一擺頭,率先邁步往前,秦青緊隨其後。
園子滿是落葉,厚厚一層,腳踩上去綿綿的,發出沙沙的聲響,除了幾顆常青的鬆柏,其餘的樹木果真掉光了葉子,一片蕭條寂寥。風吹得急,便有無數片枯黃的落葉被卷起,在地上打著滾,或是在半空中旋轉,簌簌作響,這裏看來已經很久沒人打掃了。
允禮顧不得打量四周的景色,他心裏急,隻想著盡快出宮去,腳下的步子邁得很大。秦青突然伸手扯住他,抖著聲叫道:“主子!……”
“怎麼了?”允禮隻是略頓了頓便又往前走。秦青依舊拉著他不放,用隻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有個女人,那顆樹下有個女人……”
允禮猛然回頭,順著秦青手指的方向望去,隻是看了一眼便愣在當場。秦青輕輕的推了推允禮,低聲說:“主子,那個女人看著有些像十四爺家的那個丫頭。”
“是她。”微愣了愣神,他壓低聲對秦青說:“你去路口守著,我過去看看。”
如瀾半睡半醒間,感覺有人緩緩向她走來,她動了動被腦袋壓的發麻的手臂,眼睛微微撐開,視線所及之處是一片湖藍色的衣角。睜開眼慢慢地抬起眼皮,她的視線一點一點地往上移,掠過衣擺、紫褐色的香囊墜子,接著便是繡祥雲環繞的衣襟,她仰起頭便對上一雙滿含關切的眸子,如深潭般烏黑的眸子,隱隱帶著怒火,流露出更多的卻是心疼。
“瀾兒,你為何在這裏?”允禮慢慢地蹲下`身子直到視線與如瀾平行。
如瀾看著允禮,像迷路的孩子在驚慌忽然見到家人,原本迷茫的眼睛一點一點地滲出悲傷和委屈,眼底瞬間便是水霧氤氳,且迅速凝聚滾落麵頰。
“發生何事了?你喝酒了?”如瀾身上有一股很濃的酒味,允禮皺了皺眉輕輕地握住如瀾的手,發覺她的手竟是冰涼涼的無一絲溫度,他的心揪了起來,禁不住地把如瀾的手掌包入掌心,緊緊的捂著。
如瀾卻依然不語,哀哀地望著他,眼淚越落越多。允禮急了,搖晃著如瀾的手臂問道:“你告訴我呀!興許我能幫你。”
如瀾喉嚨見間咕嚕一聲響,身子便是一陣輕微的抽搐,緊接著便“哇”地哭出聲,便哭邊模糊不清地說:“他要殺他,他說要殺他……”
話說得沒頭沒尾,然而允禮卻一聽就明白,他按住如瀾的肩頭,安撫般輕聲說:“你別急,事情還沒到不可逆轉的那一步,他們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總歸與別人不同的。”
如瀾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猛地拽住允禮的衣袖,急切地說:“你能救他麼?你幫我救他好麼?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好麼?”
允禮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低聲說道:“瀾兒,你真傻,皇上的性子你還不了解麼?他隻要人順著他,偏偏你和你的那位不懂得……唉!”
“你救他好麼?救救他……救救他……”如瀾緊緊拽著允禮的衣袖,仿佛沒聽見允禮說話,猶在喃喃自語,聲音愈來愈低,仿若囈語。允禮心裏咯噔一下,似乎覺得哪裏不妥,目光落到如瀾臉上,見她緊蹙著眉頭神情好似十分痛苦,他猛地醒悟過來,伸手試探如瀾額頭的溫度,竟是滾熱燙手,而她在他另一中手下的胳膊卻是冰冷如寒霜。
她在發熱!允禮立即動手解他身上的外袍,突然聽見秦青大聲說:“你這丫頭怎麼那麼莽撞,走路不看人嗎?”
緊接著又聽見一個帶哭腔的女子聲說道:“這位大哥,求您讓我過去吧,我們姑娘不見了,您讓我進園子找找好麼?”
允禮意識到是來找如瀾的,將外褂往如瀾身上一裹彎腰把她抱起轉身向兩人走去。和秦青說話的女孩正是阿穆,她一見允禮手中的如瀾便衝過去,也不管是誰抱著如瀾,隻是一連串地發問:“姑娘她怎麼啦?姑娘!姑娘!你怎麼了?”
“閉嘴!”允禮不耐地低喝,阿穆嚇得退開一步,隻是眼神還留在讓如瀾身上。允禮橫了阿穆一眼,喝道:“還不帶路?你想讓她在這吹寒風嗎?”
阿穆慌忙跑到前頭,邊指路邊回頭張望,心裏一時猜測著允禮是何人,一時又猜測如瀾發生何事。允禮健步如飛,秦青亦步步跟隨,兩個大男人走得快,阿穆隻好小跑起來,不一會就氣喘噓噓了,隻是她不敢有絲毫停留,幸好一路上也沒碰上任何人,沒過多就便回到房間。
允禮把如瀾放到床上時如瀾還緊緊地拽著他的衣服,他歎了一聲輕輕掰開如瀾的手指,迅速把外袍穿到身上,邊往屋外走邊吩咐阿穆煮薑湯為如瀾驅寒。阿穆一邊諾諾應答,一邊對他千恩萬謝。允禮卻不置可否地擺擺手,走到門口時腳步緩了緩,回過頭深深地看了如瀾一眼,那眼神讓阿穆都禁不住心跳加快。她正疑惑便聽見允禮輕聲說:“等她醒來你跟她說,如論何時,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要作踐自己的身子,她的事我會盡力的。”
阿穆愣了愣,還沒回過神來允禮已經帶著秦青匆匆離去,她追到月門時隻看見暮光中兩個愈行愈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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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冤屈
更新時間:2012-12-13 14:44:21 本章字數:3365
如瀾是喝了酒又肆意痛哭許久,身上正發汗給寒風一吹自然會風寒入侵,昏昏沉沉起來。當天她被允禮送回屋時情況就已是不妥,因天色已晚也不敢驚動別人,幸好阿穆偷偷煮了一碗熱呼呼的薑湯喂她喝下。那一夜如瀾倒是睡得很沉,可第二天情況卻嚴重了,身子燙得像個火爐,卻一陣兒一陣兒地覺得冷,蓋了兩床棉被還直抖個不停,仿佛那寒意是從骨子裏頭滲出來似的。阿穆跟她說話她也不知道回應,隻是無聲無息地緊閉著眼。
見如瀾這幅模樣,阿穆腸子都悔青了,又慌又怕,一大早就讓附近的小太監去找高無庸。高無用帶著太醫匆匆趕來,見此情況也是大吃一驚,抓起架子上的雞毛撣子就往阿穆身上抽,嘴裏低聲罵道:“你個賤蹄子,怎麼侍候的人,病這樣重了才說,她要是有個好歹你也別想活了。”
阿穆也不敢躲閃,隻是護著頭任高無庸打罵,天氣幹冷,雞毛撣子抽到身上又響又疼,她咬著嘴唇強忍著,可眼淚卻抵不住嘩嘩流。高無庸看了更來氣,抬起腳就踹到阿穆身上,阿穆“嗷”地喊了一聲,抱著肚子求饒:“諳達饒命!奴婢下次不敢了?奴婢以後不會讓姑娘獨自出去了……”
“還有下次?再有一次不說是你,連咱家的腦袋也保不住。”高無庸手指點著阿穆的鼻子,氣急敗壞地罵起來:“你知道她是什麼人?你知道她是誰的心肝肉?咱家看你是活膩了……”
阿穆頓時嚇得臉色發白,連連向高無庸磕頭,哭著哀求道:“諳達,奴婢知錯了,求您讓奴婢留下來侍候姑娘吧,奴婢保證不會有下次了,奴婢一定盡心盡力服侍姑娘將功補過。”
“哼!”高無庸冷冷地瞪了阿穆,一甩袖子便進入如瀾的臥房。阿穆在外屋隻聽見他和太醫在低聲說話,她趕緊豎起耳朵,誰料兩人的聲音太低,她隻是斷斷續續聽到一些
“情況不妙…身子本就虛,還未痊愈……下官也不敢保證,盡力而為……”
“如論如何……大人務必……”
阿穆隻覺得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一看太醫邁出如瀾的臥房她便撲過去,跪到太醫跟前拚命磕頭,連聲說:“太醫,您一定要救姑娘,姑娘不能有事啊!”
太醫低聲說:“老夫這就開方子,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著,稍有疏忽後果都不堪設想,別說是讓她出門去,就是呆屋裏也不得見一絲風,你主子能不能治好就看她的造化了。”
高無庸踢了阿穆一腳,低喝道:“這時候知道怕了?早前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