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

太醫搖了搖頭,徑直走到桌前,阿穆趕緊爬起來去取筆墨伺候。藥取回來細細煎了,每日按時辰端給如瀾。如瀾已經燒得不省人事,阿穆隻好一湯匙一湯匙地強灌下去。高無庸不放心,又給她多派兩個人過來,一個宮女一個太監,都是新進宮的奴才,對宮裏的情況不了解,隻知道是讓她們去伺候主子,也不知道這主子是什麼人。

阿穆當然也不敢告訴她們如瀾是什麼人,隻交代說要好生伺候主子。兩人也還算機靈,並不多問,隻是唯唯諾諾地點頭。阿穆便將外麵的活分攤給兩人,自己衣不解帶地守在如瀾床前,一絲一毫都不敢懈怠。

如瀾是三天後才醒來,睜開眼時還是恍恍惚惚的,阿穆在旁邊喚了她數聲她才明白。阿穆含著淚說:“姑娘可醒了,醒了就好。”

“我……睡很久麼?……”剛醒來氣血不足,如瀾說話有氣無力的。

阿穆點了點頭,哽咽地說:“姑娘整整睡了三天,奴婢不知道有多怕,您要是再不醒來,奴婢怕是很快就沒命了……”

“咳咳……”如瀾忽然咳了起來,阿穆頓時慌了,趕緊拿過軟枕墊高如瀾的頭,輕撫著她的後背為她順氣。如瀾卻拉住阿穆的手問道:“我……怎樣……回來的?”

“姑娘不記得了麼?”阿穆先向門外看了看,確定沒人後靠近如瀾壓低聲音說:“有人送姑娘回來的,看那樣子像是個貴人,姑娘放心,回來的路上沒碰上什麼人。”

如瀾怔怔地看著那床深紫色繡白梅的緞子被麵,良久才低聲說:“我又欠了他。”

阿穆輕輕地拉起被角蓋住如瀾的手,輕聲說:“原來姑娘與他相識,不打緊的,人情日後總有機會還,眼下最緊要把身子養好。”

回頭看桌上的藥已經涼了,便起身端了出去喚來另外一個宮女,吩咐她把藥溫熱,又交代小太監去為如瀾準備吃食。如瀾聽見阿穆在外麵和人低聲說話,心裏起了疑,平時這屋子也就她們兩人住,也不知又是誰來了。阿穆走進臥房見如瀾直瞧著她,知道如瀾疑惑,便笑了笑,輕聲說:“高諳達怕奴婢一個人忙不過了,給姑娘多派了兩個人,一個叫小寇子,一個叫燕秋,都是今年才進宮的,奴婢讓她們忙外麵的活。”

如瀾不吱聲,慢慢地閉上眼睛。阿穆卻知道她是不樂意,當初也有好幾個人在她身邊伺候,她隻留著阿穆一個,其餘的都讓高無庸帶走,如瀾喜清靜,隻有阿穆的性子與她合得來,所以才留著阿穆在身邊。可如今這兩個怕是攆不走,出了這件事,高無庸那邊也心惶惶的,就是如瀾百般不樂意他也不會由著她。

阿穆小心翼翼地扶著如瀾躺下,忽然記起一件事,躊躇一下還是低聲說:“姑娘,那天送您回來的人讓奴婢告訴你,你的事他會盡力的……”

如瀾突地睜開眼睛,阿穆條件發射地立即向後退開,卻發現如瀾眼眸中並沒有怒氣,反而多了驚喜,這才安心地說出下半句:“他還說,如論何時,如論發生何事都請姑娘不要作踐自個兒身子。”

如瀾眼底慢慢暈開一層水霧,撇開眼盯著頭頂的帳子,哽著聲說:“我知道了。”

停了一下,又虛虛地說:“讓人送湯藥和吃食過來吧!”

“是!奴婢馬上去辦。”

冬天說來就來,急冷了兩天便下了雪,初時還是細細毛毛的,如篩子篩過般漫天飛揚,輕飄飄的灑向人間,到了後來便下得更猛些,如鵝毛般大小。雪無聲無息地下了一夜,第二天屋頂和樹枝上便厚厚一層全是白色。阿穆一早便讓高無庸叫去,新來的宮女飛燕在屋外候著,如瀾用過早膳便躺在床上,這病一拖就是半個月,湯藥天天喝,燒倒是退了,頭也沒那麼疼,隻不過還是周身無力迷迷糊糊的。太醫說她不能見風不能受寒,她隻能躺在床上。

屋外靜悄悄的,隻聽見北風時不時的呼呼聲,更顯得異常靜謐,如瀾臥在床上,眯著眼,忽然感覺這情景有些熟悉,一樣是冬天,那年冬天也是下了雪,她也是受了風寒,一個人孤獨地縮在屋裏,屋外靜悄悄的,隻聽見北風一陣一陣吹過的嗚嗚聲。她記得,那時她病的很重,卻拗著氣不肯喝藥,心裏萬分委屈隻想著就那麼死去,別人懷疑她也罷連胤禎也不信她,他都不信她了她還活著做什麼,橫豎留在這世上也沒人理會不如死了還好。

鬧出那件事,大夥兒都怕惹麻煩能躲就躲,就連平日和她要好的小路子也都不見人影,給她送藥送飯的就是張嬤嬤,張嬤嬤幾次見她欲言又止,最終搖搖頭又離開。如瀾知道張嬤嬤想問那件事,可她不想再說,說出來又怎樣,有誰會信她?

她記得那天午後,富嬤嬤急匆匆過來喊她去完顏福晉的惜晴院,在正廳裏,胤禎的幾位福晉全都在場,側福晉蓉玥臉如寒霜,冷冷地說:“跪下!”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嫡福晉完顏汐若,完顏汐若卻撇開臉。兩個粗壯的嬤嬤從蓉玥身後衝出來把她按到地上,她抬起頭無辜地問:“如瀾不知做錯何事,惹了福晉如此生氣?”

“你還有臉說?爺的臉麵都讓你丟盡了!”側福晉“啪”地將手中的東西砸到她的身上,怒道:“你還要不要臉麵?看看你做的好事?”

“如瀾不明白福晉所指何事?”她低頭撿起那本書,毫不畏懼地迎視著側福晉。

“不明白?你真會裝啊!爺剛失勢你就迫不及待去勾引別的男人,看看人家給你寫的定情詩,你可別說這書不是你的?”

她忽然心慌起來,書皮的夾層裏是有東西的,不過那是好久前的事了,她都忘了那裏還有張信箋,當初沒有扔掉想不到竟然給她惹來麻煩。她定了定神,低下頭一副恭順的摸樣:“這書是小四爺拿回來給奴婢解悶的。隻是一本雜記,並非福晉說的什麼定情詩”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寫的真是好。哼!”側福晉冷笑一聲:“你可別說不知道夾層裏有信箋,弘暟不知道,你和那個男人應該知道吧?”

“側福晉,你冤枉奴婢了,這隻是一首極其平常的詩,奴婢也不曉得是何人寫。”她手心發涼,心跳不由地加快,扭頭望向完顏福晉,乞求般低聲問:“福晉,您也不信我麼?”

“如瀾,唉……”完顏福晉歎了一聲,目光卻掃偏廳,她順著完顏氏的視線望去,隔著簾子隱約可見男人高大的身影。她愈發慌亂,臉漲的通紅,聲音顫唞:“奴婢沒有,奴婢絕無失婦德之舉,我對爺絕無二心……”

“絕無二心?”側福晉一拍桌子,厲聲喝問:“那個孩子是不是你那野男人的種?不明不白就弄掉了,還遮遮掩掩的,不是心虛是什麼?”

嫡福晉這時也忍不住了,皺著眉頭說:“如瀾,爺如今落魄了,你若真不想留在府中我們也不強求,何必做出這樣的事來,你讓爺他如何受得住?有人說瞧見你和十七爺黑燈瞎火呆在一間房裏,算日子,你那孩子的時間剛剛好,你……叫我如何相信……唉!”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執念

更新時間:2012-12-13 14:44:21 本章字數:3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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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瀾想辯解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太多太多的巧合讓她百口莫辯,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人會信的。她確實和允禮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那天允禮喝了酒莽莽撞撞地把她拉入房間急切地表白,可他們最終沒有越軌,第二天她便和胤禎去了莊子,那個命薄的孩子就是那時候懷上的。

她可憐的孩子還沒來到人世便靜悄悄地離去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直到他離開了她才曉得曾經有個屬於她的小生命在她的身體裏短暫停留。她已經夠傷心夠委屈了,為何這些人還要拿她的孩子來作踐她?

一股氣頂上胸口,如瀾哽得說不出話,隻是愣愣地落淚,無聲地抽噎。側福晉冷笑起來,狠狠地盯著她說:“你哭什麼?你這不要臉不要皮的賤人,你還敢哭?沒話說了吧?你說!說!那個野種是誰的?”

如瀾不應答,流著淚扭頭去看那個身影,那個身體卻一動不動似僵了般。側福晉忽地拉高聲音尖聲道:“爺!您都聽見了吧,這就是您寵的人,她都背著您和別人做了苟且之事,您還留她做什麼?”

屋裏突然“砰”地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一陣霹靂嘩啦的落地聲響,屋外的眾人除了側福晉,人人都嚇得屏住呼吸,大氣不敢透。大家都曉得,屋裏的男人將火發到那些擺設的物件上了。

如瀾一顆心砰砰直跳,失了方寸,怯怯地對著屋裏的叫道:“爺!奴婢沒有對不住您……”

“嘩啦!”門簾子猛地一蕩,胤禎鐵青著臉走出來,恨恨的看了一眼如瀾便舉步向正門口走去,如瀾慌忙跪爬過去,拉住胤禎的衣袖,哀戚戚地望著他。胤禎緊抿著嘴,冷冰冰地低喝道:“放手!”

“爺!爺……”如瀾百般委屈都化作嗚嗚的哀哭,她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讓胤禎相信,她真是怕胤禎聽了側福晉的話把她趕出府去。

“放手!”胤禎又冷冷地重複那句話。

如瀾再也不顧滿屋子的人,哭著去抱住胤禎的大腿,語無倫次地說道:“孩子是您的,他不是野種,他是您的親骨肉……那天晚上,您忘了嗎?”

胤禎臉上的神情隻是稍微緩了緩便又恢複冷然,對門邊站著富嬤嬤說:“把她拉開!”

富嬤嬤趕緊把如瀾從胤禎身邊拉開,,和另外一個粗使嬤嬤使勁地按住她,如瀾眼見胤禎越走越遠,禁不住就掙紮著大聲哭喊起來:“爺!……爺……”

胤禎始終是走遠了,出了完顏福晉的院子,沒有回頭也沒停留。如瀾知道他是惱怒了,她再也無法自控撲到地上放聲大哭,沒人來扶她也沒人勸她。側福晉冷笑一聲,罵了一句“賤人!”便從她身邊走過,緊接著又有幾個人從她身邊走過。不一刻,屋裏便靜了下來,隻有她自己的哭聲在回蕩。

沒人信她,人人都以為她是蕩婦,自己的男人剛一失勢便迫不及待要投入另外一個男人的懷抱,別人不信她也罷,連胤禎也不信,這要她還怎麼有勇氣活下去?

如瀾不知她是怎麼回到房間,天黑了,房裏沒點燈,她呆呆地坐在黑暗中,心裏空落落的。小路子給她送來了飯,悄悄地放在桌上便退出去,沒和她說一句話。院子很靜,沒等到她熟悉的腳步聲,秋末了,夜很清冷,一走出屋外便覺得秋風冷硬的刮過臉龐。她倚在月門邊,癡癡地望著歸來的路,傻傻地等著,等著胤禎回來。

站得久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