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正是三師兄。
他一臉高興,一進來,目光就搜尋樓千雪。
連翹和二師兄,被他忽視了個徹底。
見樓千雪在亭子裏,他風風火火走了過去。
連翹先前還沒有理由過去,現在,正好有了借口,她道:“二師兄,咱們也過去!”
二師兄其實不怎麼想去。
但怎麼說,連翹也是他們寵了十來年的師妹,這會兒即便知道了她心思,也隻能由著。
樓千雪還沒來得及將好消息告訴慕容景,三師兄就來了。
“小師妹!恭喜啊!”
很顯然,他已經知道了,是特意過來的。
聞言,慕容景與百裏雲瀾齊齊看向他,然後又看向樓千雪。
樓千雪朝著慕容景輕輕頷首。
慕容景眉頭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
原本,他是打算,趁夜色去偷一支出來的,剛剛與百裏雲瀾說話,就是在旁敲側擊,探聽雪靈芝所在。
他知道百裏雲瀾對這裏熟得很。
沒想到,卻是用不上了。
連翹與二師兄剛剛走近,就聽了這麼一聲,她愣了愣,隨即失態問道:“三師兄,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師父給小師妹準備了一支雪靈芝而已。”
三師兄笑著道。
連翹頓時就好像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都呆住了。
等她回神,便是尖聲質問:“師父為什麼要給她!她又沒闖過最後一關!”
三師兄淡淡瞥了師妹一眼,“這個你得去問師父了。”
連翹滿心的不甘。
雖然她是挺喜歡和小狐狸精一起的那個俊美公子,但是,師父如此沒原則,還是讓她很難接受!
她瞧了慕容景一眼,見對方壓根兒沒有注意自己,便咬了咬牙。
“客人就交給二位師兄了,我先走了!”
說完,她很快轉身,墨色的裙擺蕩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兩個師兄自然知道她要去哪兒,二師兄有點擔心,三師兄隻是聳了聳肩,暗道,師妹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雖然隻是短短一日,但三師兄對她的關照,樓千雪全記在心裏,她鄭重和三師兄道了謝。
“相識就是有緣啊。”
三師兄擺了擺手,又道:“時候也不早了,幾位早些休息吧。”
說完,他便給二師兄使眼色,兩人一道走了。
百裏雲瀾見兩人有話說,也很識趣地進了客房。
“拿到了?”慕容景問。
樓千雪點頭,“嗯,天山派掌門說,那是給我娘的,不管如何,到手就行。”
她臉上結了血痂,在暗黃的光影下,看著格外地慘烈。
慕容景主動道:“是蘇墨白給本王傳了信。”
樓千雪沒想到會是這樣。
她驚訝道:“是他?”
“嗯。”
樓千雪愣了愣,難道,他一直派人注意她的行蹤,所以才會知道她來了北界?
他沒親自來,卻是給慕容景傳了信,說明他抽不開身。
樓千雪斂了斂眸子,談不上失望。
她問道:“墨晚如何了?她還好嗎?”
慕容景道:“藥王前輩來看過了,說是要再請一個舊友來看,才能下定論。”
樓千雪點頭。
這個她知道,舅舅和她說過了。
見慕容景眉心微蹙,她道:“舅舅說,那舊友家裏有許多擅蠱之人,一定有辦法的。”
慕容景嗯了一聲。
見時候不早了,樓千雪又道:“明日卯時初,咱們就動身出山。”
“好。”
樓千雪正要說,讓他也去休息,忽然見他白皙手背上有殘留的血跡,這才想起來,她之前問他有沒有受傷,他說的是‘無礙’。
“你是哪裏受傷了?”她緊張道。
慕容景見她臉色變成這樣,便將手往石桌上一放,道:“小傷而已。”
隻見他虎口崩裂開來,血肉猙獰。
樓千雪立即掏出袖子裏的藥,又拿出懷中幹淨的帕子來。
慕容景倒也沒有拒絕,由著她上藥包紮。
院門處,去而複返的連翹正好看見了這一幕,氣得胸口起伏,轉身又走了。
這回,她是一點顧忌也沒有了,直直奔著師父的寢殿而去。
似是知道她會來,男人並未休息,而是坐在寢殿外的大殿裏,他微微抬眸,看向洶洶而來的七徒弟。
“有何事?”
連翹氣得眼眶都紅了。
尤其是看見不遠處那個大箱子,她控製不住,脫口而出道:“師父,您為何如此偏袒一個外人!”
“偏袒外人?”
男人似是不知道徒弟在說什麼,微微挑眉。
連翹看師父裝傻,更氣了,她微微側了身子,染著丹蔻的手指直指檀木箱。
“那裏麵是雪靈芝吧?那女人明明輸了比試,師父為何還要給她!”
男人淡淡道:“這是為師的私事,你不要多問。”
“我為什麼不能問啊!”
連翹今晚被刺激得厲害了,便失了分寸,“師父,我是您的弟子!是天山派的人!這雪靈芝是咱們天山派的東西,是不是得按規矩來?!”
男人眉目不動,卻起了威嚴。
“你在質問為師?”
連翹被師父冰冷的眼眸看得一顫,頓時就清醒了,“不,不是!師父,我的意思是……”
男人收了眸中冷意。
他想了想,問道:“連翹,你拜入為師門下已經整整十年,可有後悔過?”
這話,讓連翹心底一顫。
難道,難道師父知道……
她驚慌起來,不知道師父這話是什麼意思,“師父……”
男人瞧著徒弟慌亂的模樣,心頭歎息一聲,麵上卻不動聲色:“如果你想出去,為師可以替你除名。”
連翹心頭又是一震。
師父這是知道她盯著那俊美公子看了!
原本,她的確是存了點心思的,那人長得好看,又年輕,還渾身貴氣,若是能……她覺得是有點盼頭的。
可是剛剛,她親眼瞧見小狐狸精給那公子上藥,便又覺得,被小狐狸精碰過的東西,再好看,她也不要!
想來想去,還是待在師父身邊最為穩妥!
所以現下,連翹趕緊表態道:“師父你別誤會,我是看那公子與百裏太子相熟,便有些好奇罷了!”
男人怎麼會不知道小徒弟的心思。
他懶得拆穿,隻悠悠道:“那是雲墨的秦王,雲瀾是他二妹夫,兩人當然相熟了。”
“秦……秦王?!”
連翹驚得瞪大了眼,嘴巴微微張開,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就是雲墨秦王?!
怪不得!那一身的貴氣渾然天成!原來是手握重兵的戰神王爺!
難怪他能和師父過那麼多招!
連翹剛剛熄滅下去的野心又冒了起來,這樣厲害的男人,如果被他看上了,榮華富貴自是不在話下吧?
這麼想著,她心口便咚咚直跳。
不過,她可不敢表現出來,隻規規矩矩道:“原來是雲墨的秦王殿下,怪不得身手這麼不凡。”
男人問了句:“客人可安排妥當了?”
連翹心下一凜,不知道三師兄有沒有在師父跟前說她壞話……
她微微低垂了腦袋,恭敬道:“回師父,已經安排妥當了,那邊稍冷,我讓弟子們在客房裏加了火爐子。”
“嗯。”
男人抬了抬眼皮,“可還有事?”
連翹趕緊道:“沒了,師父早些歇息!”
臨出門之前,她又看了那大箱子一眼。
殿門外風大,吹得她衣擺晃了晃。不得不說,隻看天山派裏,她的確是一枝獨秀,別的女弟子,哪兒有她來得水靈窈窕?
二十六的年紀,看著卻像是雙十年華的姑娘,隻這一點,就足夠讓她驕傲了。
連翹整理了一下衣襟,瞧著那誘人的波瀾,頓時得意地彎了彎唇角。
一轉眼,她心下就準備好了一個由頭,遂邁開婀娜步子。
走出去沒多遠,她便蹙眉站住了。
“出來!”
後麵的拐角裏,慢慢現出一個人影來。
“四師兄,你跟著我幹什麼?!”連翹以前挺享受的,但是現在,她有點煩了。
四師兄幾步走近,悶悶地道:“師妹,你要去哪兒?穿得這麼少,你回房去吧。”
“我要去哪兒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著!”
連翹懶得應付了,連好臉色都不願意給他。
四師兄想起兩刻鍾之前兩人在殿角裏說的話,滿心酸澀,難過得很,他有些卑微地道:“師妹,我到底哪裏不好?”
連翹繃著臉,冷冷地道:“四師兄,這個我們剛剛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
“我還是不能接受!”
四師兄吼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他覺得自己是所有師兄弟裏最疼師妹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來給她!
他做到了所有能做的!
師妹之前雖然也含糊拒絕過,可她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斬釘截鐵,一點希望都不給他留!
四師兄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
他赤紅著眼。
“師妹,你是不是要去客院?是不是要去找那個男人?”
連翹習慣了唯唯諾諾的師兄,這樣的師兄讓她覺得陌生,也就更加生氣:“還是那句話,我要找誰,是我的自由!你讓開!”
四師兄沒讓,他鬆開了緊攥的五指,有粉末在風中飄散開來。
翌日一早。
天色還未亮,灰蒙蒙的。
樓千雪早就醒了,她欲開門出去,卻聽見送熱水的兩個女弟子在外麵輕聲嘀咕。
前麵那人說了什麼她沒聽見,隻聽見後麵那人道:“對啊,聽說師尊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