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聽了聽,她又聽見兩個女弟子說,連翹師叔出事了。
樓千雪隻聽到這裏,就沒有再聽下去。
她覺得,連翹看她很不順眼,指不定會對雪靈芝動手腳,便一把打開了客房門。
“姑、姑娘!你醒了?”
兩個背後嚼舌根的女弟子心虛得厲害,膽戰心驚的,生怕被樓千雪聽了去。
樓千雪見她們手裏端著洗漱用的熱水和棉布,便將兩人讓進了屋。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好,梳了個最簡單的發髻。
出門的時候,慕容景正好也出來了。
“咱們過去大殿那邊!”她道。
兩人剛剛出了院門,就遇上了三師兄。
三師兄是得了師父的令,特意過來請人的,他精神很好,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
雖然慕容景很有氣勢,但他並不怵,因為他知道這是樓千雪的兄長,便走在了樓千雪身邊道:“小師妹,你這一走,什麼時候再來?”
樓千雪腳步微頓。
最終,她還是實話實說道:“我也不知道。”
等羽兒服用了雪靈芝,治愈了暈厥之症,她可能不會再來北界了。
三師兄很有些失望。
不過,他很快就又笑了出來,“小師妹,等你兒子好了,你帶他來看看師父啊,怎麼說也是師父格外開恩給了你雪靈芝,算是恩人吧?”
樓千雪點頭。
三師兄又接著道:“你別看師父一個人孤零零的,其實他挺喜歡小孩子的。”
樓千雪心想,才多大的年紀啊,就說人家孤零零的,他要是想找個溫柔漂亮的妻子,也不是來不及。
而且,以天山派掌門的容貌氣度,何愁沒有女人?
肯定是他眼界太高了。
說著說著,便到了大殿外的空曠地。
遠遠的,就看見大殿外跪了一個人。
樓千雪眯了眯,疑惑道:“那不是……那不是四師兄嗎?”
說起這個,三師兄的興致就下去了點,怎麼說,這也是醜事一樁。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他雖然話多,可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於是就含糊道:“四師弟犯了點錯,師父罰他跪呢。”
樓千雪也就沒有繼續問。
幾人越過四師兄,到了殿前。
二師兄朝著裏頭道:“師父,小師妹到了。”
裏麵立即傳來一聲:“進來。”
樓千雪怕雪靈芝出意外,先慕容景一步跨了進去。
大殿寬敞,裏麵站了好幾個弟子,大師兄和二師兄一左一右站在師父兩側。
那檀木箱子,好端端地放在原地。
男人今日換了一件披風,淺粉色的,襯得臉色更為白皙,白得過分。
他看向樓千雪,似是知她所想,下巴一指道:“你過去驗驗看,出了這個殿門,我可就不管了。”
樓千雪自然不會和他客氣。
她幾步走過去。
這回,不用她親自動手,站在邊上的弟子替她打開了箱蓋。
冷氣朦朧中,那雪靈芝,與昨日無異。
因著手是溫熱的,她怕碰壞了,便沒有伸手檢查,隻聞著淡淡清香,她就知道是真貨。
驗完之後,她走到了天山派掌門麵前。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男人吩咐道:“白起,你與二師兄親自護送雪靈芝出山。”
然後,她就聽見三師兄應了聲是。
想來,‘白起’就是三師兄的名字了。
見樓千雪欲言又止,男人挑眉看來,“還有何事?”
這‘謝’字說得多了,好像太敷衍太沒誠意,樓千雪想了想,鄭重道:“昨日的話,我會帶給舅舅的。”
男人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再無言語。
二師兄命幾個弟子抬了大箱子,三師兄有點不舍地道:“小師妹,咱們上路吧。”
樓千雪跟著出去,慕容景卻留在了殿裏。
好一會兒,他才追了上來。
樓千雪猜測,他是問了關於蠱的問題,見他眉頭微皺,她便猜到了天山派掌門的答案。
過了湖上索橋,就算是出了天山派了。
樓千雪回眸,隻見山水如畫,靜謐非常。
天光微亮,偶有早起的雪山居民朝這邊看來,神色好奇。
三師兄在邊上打趣道:“走吧小師妹,不用這麼舍不得,這裏不是地獄,也不是天堂,你日後要是想來,還不容易嗎?”
說實話,除了天山派掌門之外,她最感激的,就是這位三師兄了。
無親無故的人,卻能處處關照她。
雖然闖關沒有任何意義,但他幫了能幫的。
樓千雪心上沒了重擔,便對著三師兄笑了笑,由衷地。
三師兄誇張地捂了眼,“哎喲可別衝我笑,我是個正經人!”
聞言,樓千雪笑出了潔白貝齒。
除了蘇墨晚之外,這是她見過的最有意思的人了,連顏錦繡都沒這麼有趣。
這回出去,走的不是來時的路,即便沒有那口塞滿了冰塊的大箱子,幾個弟子也是飛不過去的,隻能另取小道。
一路上,三師兄的嘴巴閑不住。
他問樓千雪:“剛剛你和師父說,會把話帶給你舅舅,你舅舅和師父認識?”
樓千雪猶豫了一下,點頭。
三師兄立即就來了興趣。
他追問道:“你舅舅是誰?師父居然在外麵有認識的人?!這可真是稀奇了!”
天山派的弟子,是不輕易出北界的。
這是門裏的規矩。
而且,從三師兄拜入門下算起,師父一次也沒出過雪山,起碼有十七八年了!
樓千雪怕把三師兄嚇著,就沒有說真話,隻胡亂給舅舅謅了個身份。
兩個多時辰之後,一行人終於穿過重重雪山,到了北界邊緣。
遠遠的,樓千雪就看見了好幾個帳篷。
慕容景道:“是封越他們。”
附近沒有枯枝,沒法生火取暖,寒風呼嘯,封越等人皆是縮在帳篷裏避風。
恰好,有人出來方便,就看見了秦王等人。
下一瞬,帳篷裏鑽出十幾個人,齊齊朝這邊疾走而來。
當先一人,正是封越。
樓千雪微微揚了眸子,果然看見有綠色人影自另一頂帳篷鑽出,不多不少,四個。
二師兄命幾個弟子將沉沉的大箱子放下。
三師兄笑著道:“小師妹,就此別過,記得別讓裏麵的冰化了。”
樓千雪點頭,想了想,又嗯了一聲。
“那我們就先撤了?”三師兄揮了揮手,示意弟子們返程。
樓千雪猶豫了一下,道:“兩位師兄保重。”
聽了這一聲‘師兄’,三師兄眉開眼笑,揮了揮手,瀟灑轉身。
封越等人先到了,慕容景下巴一指那大箱子,道:“裏麵有冰,仔細摔了。”
封越道了聲是,單臂一揮,立馬就有人上前來抬。
四個女弟子也到了,見了樓千雪,便齊齊驚呼。
“少穀主!你的臉……”
樓千雪知道很是嚇人,輕描淡寫道:“沒事,隻是蹭破了皮。”
立馬就有女弟子掏藥膏,樓千雪阻止道:“不用,已經上過藥了。”
一行人收拾妥當,啟程。
因帶了那口箱子,速度沒來時那麼快,樓千雪見慕容景歸心似箭,便讓他先行一步。
慕容景道:“你先通知藥王穀的人前來接應。”
言下之意就是,等接應上了,他再走。
樓千雪往袖子裏一摸,那令牌還在,她隻得道好。
到了晚間的時候,終於找到了一個破廟。
一行人停下,稍作休整。
好在現在是深冬,天氣冷得很,完全不用擔心箱子裏的冰塊會化開。
草草用了幹糧,又繼續上路。
走了沒多遠,就依稀聽見身後有馬蹄聲,且越來越近。
這是北淵的地盤,樓千雪心下警惕。
慕容景卻隻是回頭看了一眼,就道:“是東離太子。”
樓千雪詫異。
這麼遠的距離,他竟然能看清?
也是,他內力高出她許多,估計也沒少夜裏出沒,目力好些也正常。
這念頭剛剛落下,就聽慕容景解釋道:“百裏雲瀾帶了四個侍從,聽馬蹄聲便知是他。”
“……原來如此。”
沒一會兒,就追得近了,樓千雪回眸看去,果然是。
等人到了近前,隻聽慕容景問:“太子不是有要事?”
樓千雪看向百裏雲瀾,隻見他笑得溫潤:“已經辦妥了。”
然後,百裏雲瀾說,他要去帝都接二公主,於是,便一起上路了。
兩日之後,終於進入雲墨地界,藥王穀前來接應的人也到了。
這回不用樓千雪提,慕容景就主動先走了,一點不猶豫。
按理說,百裏雲瀾是要和他一起的,但是慕容景一行人速度太快,百裏雲瀾隻得帶著侍從慢悠悠墜在了後頭,且越掉越遠。
樓千雪生怕有什麼閃失,拿出令牌,又調了十個藥王穀的人來。
三日之後,大木箱子開始往外滴水。
樓千雪讓人換了新的冰塊進去,才繼續上路。
再七日之後,一行人回到了江南凰城。
樓千雪遣散了調集來的所有男弟子,又讓女弟子去新雇一輛有頂的馬車。
未曾想,馬車是雇來了,裏麵卻坐著個熟人。
樓千雪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甚至使喚道:“下來搭把手。”
顏錦繡從馬車上下來,眼睛卻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瞧。
他皺眉道:“怎麼弄的?”
其實,與之前相比,現在已經好了許多,結的痂就快脫落了。
樓千雪道:“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