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和蘇墨晚第二次見麵。
上一次，蘇墨晚精神不太好，蔫在床上。
這一次，就有點生龍活虎的味道了，她漂亮的眉目間神采奕奕，談吐隨性大方，唇邊的梨渦時隱時現，那神情，似乎還帶了點小痞子氣質。
她一開口說話，就和蘇墨白不太像了。
倒和顏錦繡有幾分相似。
樓千雪輕輕晃了一下腦袋，將念頭全都收起。
她走到了問診席邊，先坐下了。
蘇墨晚也緊隨她而至，卻沒有坐，隻將手伸到了桌子上放著。
她示意蘇墨晚道：“坐。”
隻聽蘇墨晚咳了一聲，微微壓低了聲音道：“不坐了，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
樓千雪的眸子動了動，瞬間就明白了蘇墨晚的意思，於是不再說話，伸手就給她把脈。
在她把脈的間隙，蘇墨晚盯著她瞧了兩眼。
動作不遮不掩，相當光明正大。
樓千雪不動聲色，任她打量。
很快，她把完脈，將手收回來，隻聽蘇墨晚笑著問她：“怎麼樣？是不是能長命百歲？”
如果蘇墨晚是個男人，她都要懷疑這是在調戲了。
淡淡地看了蘇墨晚一眼，她很中肯地道：“難說。”
蘇墨晚立即又湊近了一些，她輕輕咳了一聲，望著她道：“難說是什麼意思？”
她的眼睛很好看。
澄澈，明亮，像夜色裏的熠熠星光。
樓千雪晃了一下神，微微錯開了視線道：“就是不好說的意思。”
蘇墨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挺灑脫的調調：“那就是說現在沒問題了唄？”
想了想，樓千雪道：“沒有大問題。”
其實，她很想問蘇墨晚，為什麼要吃假孕的藥，蘇墨晚的體質本來就偏寒，那藥一吃，影響更甚。
她以後很有可能會懷不上孩子。
隻見蘇墨晚手肘往桌子上一撐，呼吸都吹到她麵頰上來了：“沒有大問題？那就是有小問題了？多小的問題？”
她的語氣終於帶了點緊張。
樓千雪望著麵前這張臉，不著痕跡地往回縮了縮，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你這毛病……不易受孕。”
蘇墨晚好像被她的話嚇到了，隻見她怔了一下。
看她表情那樣，樓千雪下意識就加了一句：“也不是沒可能，隻是需要長時間的調養。”
其實，能不能調養好，樓千雪也沒十分的把握。
但是，她表現得很鎮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大概是被她的神情迷惑了，蘇墨晚果然沒有剛剛緊張，她低聲問她：“你說的長時間的調養，是多長時間？”
樓千雪想了想，道：“一年。”
得了她的答案，蘇墨晚居然鬆了口氣，“隻是一年還好。”
樓千雪就覺得，蘇墨晚這模樣，好像是急著要孩子。也是，她現在隻是秦王的側妃，想要在秦王府站穩腳跟，還是得有個兒子。
同時，她還好奇，蘇墨晚和秦王感情如何。
但這種話她是問不出口的。
蘇墨晚和她討要調養身子的藥方。
她掃了蘇墨晚一眼，以醫者的口吻教訓道：“現在不急，先把病養好要緊。”
蘇墨晚神色訕訕：“好吧。”
幾人要走了。
蘇墨晚想去抱那個腳崴傷了的姑娘，後來說來說去，還是那個年輕公子把人抱走了。
她聽見傾城姑娘喊那個年輕公子‘小侯爺’。
江南一帶，隻有一個定遠侯。
想來，那年輕公子，應該是定遠侯府的小侯爺了。
那小侯爺抱著蒙麵紗的姑娘先出去了，蘇墨晚拉了傾城姑娘，也要走。
樓千雪想了想，出聲將人喊住了。
她看向蘇墨晚，控製著表情，讓語氣顯得不那麼刻意：“我叫樓千雪，你叫什麼名字？”
其實，她早就知道她的名字，不過是再確認一遍而已。
蘇墨晚看向她，眸子裏的詫異之色明顯，好在，她的詫異隻停留了一瞬，便被笑意取代：“我叫蘇墨晚。”
真的叫蘇墨晚，那她絕對就是蘇墨白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不會有錯了。
人都走完了，藥堂裏靜悄悄的。
樓千雪坐在問診席後，開始神遊。
現下已經是九月，風透過簾子吹進來，有點涼了。
她回神的時候，正好就有男弟子從外間進來，手裏還捧著個精致的木匣子。
“少穀主，給您的。”
樓千雪眸間泛起疑惑。
“給我的？”
男弟子點頭，又道：“對了，送東西過來的那人說，他是四海賭坊那邊一個酒莊的夥計。”
酒莊夥計？
樓千雪第一反應就是蘇記酒莊。
她隻認識那一個酒莊夥計。
那是蘇墨白的人。
他送來這木匣子，是蘇墨白的意思？
樓千雪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帶了點微微的排斥，但又有著淡淡的好奇。
很矛盾。
她沒有立即打開，抱著往後院去了。
因為偏院那邊沒有人打掃，她直接去了大院的正屋，將木匣子放在桌上之後，她伸手。
‘啪嗒’一聲，木匣子開了。
看清裏頭的東西之後，樓千雪怔了怔。
待回神，她將東西拿出來。
是一件做工精細的錦衣，純白色的，很有點份量。
鬼使神差的，她拿在身上比劃了一下。
很合適。
應該是按著她的尺寸做的。
錦衣素淨卻貴氣，一看用料和做工，就知道價格不菲。樓千雪摸著，心底微微一動。
蘇墨白上次給她送蜜餞，這次又送衣服。
他到底想幹什麼！
樓千雪覺得自己沒有多想，蘇墨白絕對是別有用心！他好像是在討好她！
如果放在之前，她會動心。
畢竟，她連給蘇墨白做妾都想過。
但是，在蘇墨白說過那番踐踏她尊嚴的話之後，在他有了大公主之後，如果她再動心，那就有點下賤了。
樓千雪將錦衣放回木匣子裏，又將匣子大力合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到了前頭的時候，見藥堂裏沒有病人，她和藥台邊的男弟子說要出去一趟。
那男弟子見她手裏抱著木匣子，就問要去什麼地方。
言下之意是要送她過去。
樓千雪拒絕道：“東西不重，我能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