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半夏能一眼看出來那是男人的外袍，樓千珩也能看出來。
樓千雪的屋子裏，出現了男人的外袍，這讓樓千珩心底起了怒氣。
他倒不是對樓千雪生氣，他是對外袍的主人生氣。
於是，樓千珩微怒道：“這是哪個男人的衣服？！”
樓千雪準備好了，若是樓千珩再說那樣的話，她就明確說拒絕。
樓千珩的怒氣，讓她不想說話。
樓千雪不說話，在樓千珩眼裏，就是心虛了，他大步朝著桌子走去。
“珩表兄！”
樓千雪終於出聲，“那是陸師兄的衣服！”
邊上的半夏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幫腔道：“公子，這的確是陸師兄的衣服，是我剛剛幫他縫補，所以才在這裏的！”
“陸師兄的衣服？”
樓千珩頓住了腳步，他盯著那疊得好好的外袍，問道：“怎麼和穀裏弟子們的衣服用料不一樣？”
那外袍，比穀裏弟子們的衣服用料要好很多。
樓千珩看得出來。
半夏自然也看得出來。
她急中生智，紅著臉，很認真地忽悠道：“我和陸師兄快要成親了，總得給他買件好衣服穿……”
樓千雪適時道：“珩表兄，你出來。”
她神情和語聲都很嚴肅，反而讓樓千珩心裏忐忑起來。
她率先朝外走去，樓千珩立馬跟上。
留在屋子裏的半夏狠狠鬆了一口氣，這可是她第一次對著公子撒謊！
樓千雪剛剛到了外麵，就有弟子來請，說是師父就在大院的正屋裏。
“你先去回稟，我一會兒就到。”
弟子應聲道：“是，少穀主。”
樓千雪的小院子裏掛了幾盞燈籠，昏黃燈光交錯，勉強能看清臉上的神情。
等那弟子一走，她就轉向了樓千珩。
她還沒說話，表情就讓樓千珩受不住了，他急忙道：“千雪，剛剛是我不對，你別生氣好不好？”
樓千珩情緒轉變很快，剛剛在屋裏還一臉捉奸的表情，現在就慫成了包子。
樓千雪暗暗吸了一口氣。
她決定和樓千珩攤牌。
“珩表兄，這是最後一次，就算那不是陸師兄的衣服，你也沒有立場生氣，我屋子裏有誰的衣服，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樓千珩懵了。
“千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以後我的事，珩表兄別插手。”樓千雪看著他，很認真地道：“珩表兄，你管得太多了，我不喜歡你這樣。”
樓千珩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
這是十多年來，樓千雪頭一次和他這樣說話。
他管得太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起碼得有三四年了。
她以前怎麼不說不喜歡？
樓千珩回想了一下，就是在出穀之後，樓千雪對他的態度才慢慢發生了改變！
“千雪！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在外麵認識了別的男人？！”
這話，樓千珩說過一次。
就是上次逛完廟會，樓千珩要她跟著去客棧住，然後蘇墨白半夜翻窗來找她去治傷。
她抱著外裳穿著中衣就去了。
回來的時候，讓樓千珩給看到了，他當時很生氣。
說的一連串話裏，就有剛剛這句。
上次，樓千雪避而不答，這次，她不準備回避了。
“是，我是認識很多外麵的人，珩表兄，我現在不在穀裏了，我想要在凰城站住腳，認識幾個人，再正常不過。”
樓千雪目光不躲不避，很是坦蕩。
樓千珩有點回不過神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腦子已經轉不動了，本能地道：“千雪！要不……你還是回穀裏來住吧！你一個姑娘在外麵，我和爹都不放心！”
樓千雪看著樓千珩的神情，心底有些不忍。
事到如今，她也有責任。
是她以前不敢說，所以才給了樓千珩希望。
她如今敢說了，卻是一下子就將人踢開，不知道她苦衷和想法的穀中弟子們，隻怕會以為是她‘忘恩負義’。
樓千雪眼眶微微紅了。
她將目光轉開。
“珩表兄，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一直都知道，可我不喜歡你，你以後，別總是跟在我身邊了。”
樓千珩下意識伸手，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
“千雪，你說什麼？”
他抓得很用力，樓千雪掙了掙，他反而加大了力道。
“珩表兄，以前是我不對，我應該清楚明白地和你說，我對你隻有感激，我知道，你一直很照顧我，但是，你後來對我的照顧，讓我無所適從。”
樓千珩一直照顧她。
從前的照顧，讓她覺得溫暖，可是，從她及笄之後的照顧，就讓她覺得透不過氣了。
他突然殷勤得可怕。
樓千雪知道，自己也有錯，她自私，她想要舅舅的照顧，她怕說出來之後，舅舅就不喜歡她了。
所以她從來隻是回避。
大概這些回避，在樓千珩看來，是害羞。
以至於，給了他這麼久的希望。
樓千雪是有愧疚的。
樓千珩抓著她的手僵了僵，“千雪，我……是不是我一直在你跟前轉悠，所以你煩了？那我……那我以後盡量——”
“珩表兄。”
樓千雪輕聲打斷了他，有些哽咽：“我的意思是，我以後會有喜歡的人，那個人，不會是你。”
“千雪……”
樓千珩感覺有巨雷砸在頭上，他徹底懵了。
樓千雪很輕易地抽回了胳膊，“舅舅可能等急了，我先過去了。”
樓千珩沒有喊她。
他看著樓千雪背影出了小院子，然後消失不見。
半夏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樣一副畫麵，她有點怵，“公子……”
樓千珩緩緩轉回頭來，他眸色變得幽暗。
“半夏，我有話要問你。”
樓千雪出了小院，就到了大院裏。
她擦了擦眼睛，又揉了揉臉，讓自己看起來正常。
大堂裏燈火很亮。
她剛剛踏進去，藥王就起身走過來了。
“雪兒！”
樓千雪眼眶又是一熱，“舅舅！我沒事！讓您擔心了！”
藥王見外甥女毫發無損，鬆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是怎麼惹上青鯊幫的？”
“青鯊幫？”
樓千雪沒聽過這個幫，但是她知道，一定就是那個少東家一夥的。
藥王道：“就是把半夏抓走的那夥人，泰源樓就是青鯊幫的產業！”
樓千雪不想說謊，她坦白道：“是因為我無意救了一個人，那個人，和青鯊幫有過節。”
藥王的眸子動了動，“什麼人？”
樓千雪臉不紅氣不喘，道：“是一個叫蘇百萬的生意人，我看他勢單力薄，沒多想，就出手幫了一下。”
藥王眉心立即皺起了川字。
“蘇百萬？聽起來，似乎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