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晚又和上官清其胡侃了一會兒,看時候差不多了,便把人攆走,自己也出了畫樓。
吟霜還以為她是要直接回府,蘇墨晚卻腳步一轉,往醉今朝的方向去了。
於是,跟在後麵的吟霜就吩咐馬車先到醉今朝去等著,自己抬腳就去追走在前麵的蘇墨晚。
兩人一路走到醉今朝。
差不多也是午時初了,醉今朝裏早就已經擠滿了客人,錢掌櫃忙得都沒空抬頭,還是一個送菜的夥計先看見了二人,才轉身去稟告錢掌櫃。
錢掌櫃終於抬了頭,但也隻是微笑示意,並沒有迎出來。等蘇墨晚點了點頭之後便又埋首記賬,還不忘吩咐夥計往樓上雅間送茶水。
蘇墨晚早就熟門熟路,便直接往給她留著的那個雅間去了。
然後,她就發現了自己很有聽牆角的運氣。
這回也不例外。
就在她雅間的隔壁,一群公子正在裏麵高興地慶祝著,聲音不小,都不用她刻意偷聽,也能聽個一清二楚。
索性就站那兒,光明正大聽了起來。
身後跟著的吟霜也默默的站到了一邊去,雖然她不是很好奇,但,嗯,聽聽也不吃虧。
裏麵先是一陣亂糟糟的恭維聲,接著才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
“敏之啊,哥們兒我就靠你給掙回麵子了,你可得再接再勵,拿下狀元!”
蘇墨晚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是薛庭的聲音。
他武考的時候被沈慕遙比了下去,心裏肯定正不爽著。
然後,她聽見了唐敏之謙虛的聲音。
“盡人事,聽天命。我已經盡力了,不論最後結果如何,都無愧於心。”
蘇墨晚聽著,心裏十分佩服的鼓了掌,唐敏之這心態不錯。
隻聽薛庭不樂意地嗤了一聲,高聲道:“你就謙虛吧!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肯定就是八九不離十了,兄弟們,咱們就等著狀元郎請咱們喝酒了!”
“說得對說得對!這酒敏之你一定得請!躲不了!”
“哎,你們急什麼,敏之又不是小氣的人,哪次不是他請,所以就放寬心吧你們!等放了榜再說也不遲!”
最後,是唐敏之無奈的聲音。
“你們一個個別把話說這麼滿,萬一要是不中,我豈不是沒臉見人了。”
門外走廊上的蘇墨晚聞言,唇角又勾了勾,這就有意思了,聽唐敏之的口氣,很有把握,這狀元應是他囊中之物了。
不曉得上官清其知道了會怎麼想,肯定得跳腳吧?
蘇墨晚覺得沒必要再聽了,轉頭示意吟霜可以走了,就在這時候,麵前的雅間門忽然開了,走出來的正是一身青色錦衣、麵上帶了淡淡笑意的唐敏之。
兩人目光相遇,唐敏之怔住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墨公子?”
蘇墨晚很慶幸自己進樓的時候沒把麵具摘下來,遂笑著對唐敏之點了點頭。
身後的吟霜適時地道:“見過唐公子。”
唐敏之有些局促地頷首:“墨公子是自己一個人?”
蘇墨晚對著他點頭笑了笑。
看著她嘴角的笑,唐敏之有一瞬間的恍惚。
裏麵的薛庭見他站在門口不動了,便好奇地走了過來,探著半邊身子道:“敏之,你怎麼站在這——墨公子?!”
蘇墨晚隻得又對著薛庭笑了笑。
薛庭顯然比唐敏之要自來熟一些,當即就邀請道:“墨公子也來用飯?要不要過來和我們一起?這邊人多熱鬧,敏之今天剛剛考了文考,兄弟們正在給他慶祝呢。”
唐敏之聽見他這麼說,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別亂說話,墨公子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就請便吧,不打擾了。”
後麵這句顯然是對著蘇墨晚說的。
蘇墨晚心裏感歎正合我意,就要告辭,薛庭卻出了門,攔了人道:“墨公子稍等,武考那天,我看見墨公子和上官清其一起去的,請問墨公子和上官清其是朋友?”
原來是要問這個。
蘇墨晚彎了彎唇角,偏頭示意了一下吟霜,吟霜便代答道:“墨公子和上官公子也是最近才認識的,上官公子是畫樓的客人,墨公子給他作過一幅畫像。”
薛庭還沒說話,唐敏之便讚道:“我在忘歸樓見過上官公子的畫像,墨公子畫技了得。”
蘇墨晚謙虛地笑了笑。
薛庭還想說點什麼,唐敏之趕緊拽他一把,對著蘇墨晚道:“那墨公子就先忙吧,不打擾了。”
蘇墨晚這才帶著吟霜到了隔壁的雅間去,等進去之後,蘇墨晚特意把雅間的門反鎖上了,這才把臉上的麵具摘了下來。
“這個薛庭不簡單啊,他這麼問該不會是以為我和上官清其是一夥的吧?”
吟霜拉開椅子,蘇墨晚坐下又接著道:“唐敬之武考失利,不曉得文考如何,唐敏之看起來倒是很有把握的樣子,這吏部尚書還真牛啊,兩個兒子都是人才。”
吟霜斟酌了一下,才道:“唐公子的確很有可能考得狀元,他之前已經中過兩元了。”
唐敏之的大名,帝都人都不陌生,但他為人低調,所以沒有人談論。
而上官清其這樣高調的人物,街頭巷尾都有人圍繞他說三道四。
蘇墨晚倒很意外唐敏之是連中兩元的人才,先前的唐敏之給她的印象,怎麼說呢,還有一股青澀氣,完全不像是見過兩場大風大浪的人。
再一回想上官清其,蘇墨晚就發現問題了。
“那上官清其呢,他可有中過什麼?”
吟霜很平靜的搖了搖頭。
“未曾中過。”
蘇墨晚眨了眨眼:“他是沒考過,還是考了沒中?”
“沒考過。”吟霜表情依舊很平靜。
蘇墨晚就平靜不了了。
“他之前沒考過都可以參加最後的文考?那之前考過的人豈不是會覺得不公平?”
吟霜道:“上官公子是右相獨子,有特別待遇。”
厲害了……
這麼一比,蘇墨晚就覺得唐敏之贏定了,人家好歹是底蘊雄厚,一路過關斬將爬上來的,而上官清其是半路殺出來,肯定是個半吊子貨色。
就在這時,雅間的門忽然被敲響了。
蘇墨晚趕緊把麵具往臉上一扣,示意吟霜可以開門。
等吟霜把門打開,發現是送茶水的夥計。
蘇墨晚在夥計出去的時候吩咐了一句:“告訴錢掌櫃不急,等他忙完了再慢慢上來,我一時半會兒不走。”
夥計點頭應了。
吟霜再把門反鎖,蘇墨晚才摘下了臉上的麵具,她有些發愁:“還有六七天就要走了,到時候這酒樓怎麼辦。”
吟霜知道她憂心什麼。
“劉掌櫃不是說,等他家遠房親戚考完,再給您答複?”
“話是這麼說,如果人家考上了呢?萬一不幸落榜,那也是三天後才放榜,到時候時間那麼緊,來不及等人學會記賬,咱們就得下江南了。”
蘇墨晚是擔心萬一年輕書生沒長性,幹了兩天不幹了,那才是火燒眉毛了,總不能讓醉今朝暫時停業吧?
吟霜卻笑了笑。
“您怎麼把王爺給忘了?想用人還不是王爺一句話的事,多少人隨您選。”
其實,吟霜也多多少少有點替自家王爺發愁,蘇側妃什麼事都喜歡自己上,完全沒有向她家王爺求援手的意識。
這不是個好現象啊。
蘇墨晚被吟霜這麼一提醒,激動地一手拍桌:“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哎,真是白擔心一場了。”
“……”
又等了大約半個時辰,雅間的門再次被敲響,這回進來的是錢掌櫃了。
蘇墨晚等人坐下就直接道:“錢掌櫃,咱們還有六七天就可以動身前往江南了,提前告知您一聲,您也好有個準備。”
“六七天?”
錢掌櫃的臉上並出現沒有蘇墨晚所想的喜悅情緒,反而是一臉擔憂。
蘇墨晚忙道:“怎麼了?太倉促了嗎?您還有什麼事沒解決?”
“不不不,不是。”
錢掌櫃連連擺手。
“是這酒樓的事,老朽一走,這酒樓誰來管?就這六七天的功夫,重新找人怕是不容易。”
蘇墨晚聽到這,才鬆了一口氣。
能回鄉的當口,錢掌櫃還這麼為酒樓著想,委實讓她感動。
“這個您就不需要擔心了,人選我已經在找了,估計馬上就能找到,到時候還得麻煩錢掌櫃您先帶兩天。”
錢掌櫃道:“應該的應該的!就這麼甩手走老朽也不放心!”
她來主要就是說這事兒,把事情說完,蘇墨晚就想走了,錢掌櫃卻道:“蘇側妃,老朽還有個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錢掌櫃向來是有話就說的,這次居然拿不定主意?
蘇墨晚當即道:“您但說無妨。”
錢掌櫃一臉為難,最後才憋出了口:“上次有一個姑娘來了酒樓裏,說是要找蘇二公子,老朽也不認識那姑娘,就問她是什麼人,她也不說,隻一個勁兒的掉眼淚。最後實在沒辦法,老朽正要派人通知您過來,那姑娘卻神色慌張地先跑了。”
蘇墨晚心底一動。
難道是傅映梨?
傅映梨知道這是她的酒樓,可是,傅映梨找人為何不直接找到將軍府,或者直接找到秦王府,卻偏偏要來酒樓?